那辆宝蓝色马车早已消失在巷口,只留下屈辱和愤怒在空气中发酵。
胖管事王本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围观人群带着或同情或嘲弄的目光散去,
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一股巨大的羞恼和恐惧冲进了脑子。
他不仅没能替王家立威,反而当街被一个外地臭娘们指着鼻子骂成了没脑子的疯狗!
这要是传回府里,他这管事的位置怕是要到头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王本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脸上青白交错。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必须把这事报上去,把责任都推到那个嚣张的女人身上!
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马车消失的方向,转身脚步踉跄地爬回自家那辆金漆斑驳的马车上,声音嘶哑地催促车夫,
“快!回府!快!”
马车在压抑的气氛中驶回位于城西的王家大宅。
往日里门庭若市的景象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撑门面的冷清和压抑。
府内下人个个噤若寒蝉,走路都踮着脚,生怕触怒了主家。
失窃案让整个王家陷入了巨大的财务危机和颜面扫地之中,府里的主子们脾气一个比一个火爆。
王本顾不上擦汗,一路小跑,直奔后花园的暖阁。
他知道,这个时辰,府里脾气最爆,最容易被煽动的三少爷王天宝多半在那里。
暖阁里,王天宝正烦躁地摔着棋子,旁边两个美貌丫鬟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大气不敢出。
王家金库被盗,他这个平日里挥霍无度的纨绔少爷首当其冲,月例银子断了。
看中的古玩字画买不了,连去花楼喝花酒都被狐朋狗友们明里暗里的嘲笑,憋了一肚子邪火没处发。
“三少爷!三少爷!您可得为小的做主啊!”
王本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声音凄厉得吓了两个丫鬟一跳。
王天宝眉头拧成疙瘩,没好气地一脚踹开棋盘,
“嚎什么丧!府里还不够晦气吗?什么事?”
王本膝行几步,添油加醋地将方才巷道里的事情哭诉了一遍。
着重描绘苏梦瑶的嚣张跋扈,和有钱。
每一个字眼精准的泼在王天宝本就熊熊燃烧的邪火上。
“一个外地小娘子?坐着一辆宝蓝色的车?”
王天宝猛地站起来,眼睛瞪得溜圆,里面燃烧着被冒犯的暴怒和一丝贪婪。
他平日里就爱招摇,对奢华之物格外敏感,一辆能让王福都形容为远超王家的马车,价值绝对不菲!
“她什么来头?敢这么嚣张?!”
“回三少爷!”
王本见成功点燃了少爷的怒火,连忙道,
“小的已经派人去查了!
那女人就是个独门独户的外地女富户,住在青石巷深处,
那宅子是新置办的,也没听说有什么硬靠山!
就是仗着有几个臭钱,在江陵府瞎显摆,根本不懂规矩!”
王本的情报能力有限,加上苏梦瑶行事低调,又有潜龙卫有意无意地模糊了她的背景,他查到的信息极其片面且充满误导性,
一个独自居住,无依无靠,仅仅是有钱的外地女人。
这简直是为王天宝量身定制的出气筒和提款机!
“独门独户?外地女富户?”
王天宝脸上的暴怒瞬间被一种扭曲的狞笑取代。
他正愁没地方撒气,没银子花销,这不是现成的肥羊送上门来了吗?
一个外地女人,无根无基,就算有点钱,在江陵府地界上还不是任他王家揉圆搓扁?
欺负女人怎么了?他王三少爷欺负过的女人还少吗?
正好拿她开刀,既能出口恶气,又能捞一笔,
而且他这可是为了找回点王家的面子!师出有名!
“好啊!好得很!”
王天宝一脚踢开跪在面前的王本,兴奋地在暖阁里踱步,眼中闪烁着凶光和不加掩饰的贪婪。
“一个臭外地的,也敢骑到我王家头上拉屎?还敢骂我王家是疯狗?我看她是活腻歪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对着门外吼道,
“来人!给我把院里的家丁们都叫来!
带上家伙!跟我去青石巷!”
“少爷,您这是要...”
王本被踢到一边,又惊又喜。
“干什么?”
王天宝狞笑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锦袍,
“当然是去会会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
让她知道知道,在江陵府,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一个外地的小娘子,敢这么狂?
本少爷亲自去教教她规矩!
顺便看看她到底有多富,还剩下多少家当能孝敬本少爷!”
王天宝的意图昭然若揭。
周围的丫鬟吓得脸色煞白,低头不敢言语。
王本则心中狂喜,连忙爬起来,
“是!三少爷英明!小的这就去召集人手!”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个嚣张女人跪地求饶,那豪华马车也被王家扣下的场景了。
很快,五六个身材魁梧,面相凶狠,带着棍棒的家丁聚集到了前院。
王天宝换上了一身更显张扬的锦服,腰间佩了把装饰用的长剑,带着一脸找茬的兴奋和贪婪,大手一挥,
“走!去青石巷!给本少爷砸开那小娘子的门!
我倒要看看,她那张嘴还敢不敢那么利索!”
一行七八人,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地冲出王府大门,直奔青石巷而去。
王天宝满脑子都是如何羞辱那个外地女人,如何敲诈勒索,如何挽回颜面...
青石巷深处,
苏宅大门紧闭,院内安静祥和,与巷子外隐隐传来的喧闹隔绝开来。
主屋内,苏梦瑶正倚在窗边软榻上,翻着一本闲书,其实不是书,是之前从县衙里带回来的卷宗,
上面记录的都是真实发生的故事,比寻常小说精彩许多。
那句话怎么说的,艺术源于生活嘛。
苏梦瑶指尖捻着书页,看的津津有味,果然她本质还是个宅女,出门逛街不太适合她,闲来无事在家躺着看书显然更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