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贞将茶杯递给小禄子,不料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微热的茶水倒了出来,撒在丹陛台上,全是水渍。
小禄子没接住,掉在地上碎了,害怕跪倒在地,“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齐贞扫扫袖口的茶水,意有所指,冷冰冰道:“此处是大殿,哪容得喧闹,要闹去东街口菜市场,那处人多热闹。”
“陛下息怒,奴才这就去领罚。”小禄子砰砰磕头,悻悻捡起碎片张皇退下。
齐贞又看向台下众人,目光移到擦汗的何必书身上,再移到跪倒的李咏竹一派身上,挑了挑眉头。
“都闭嘴。”他难受地捏额心,有些犯困,他理理衣褶背覆双手,抬步慢慢走下丹陛。
龙纹暗边衣角临到李咏竹身前,齐贞压着眉头,嗓音自带威严,森寒扫过那些狗皮膏药,“要朕牵你们起来吗?”
“微臣不敢。”
李咏竹面色惨白,哆哆嗦嗦直起身,手持玉笏弓腰对他。
其余人前前后后起身,尽量保持适当距离,避免有冒犯失敬之嫌,一个二个弓腰举着玉笏。
齐贞覆在身后的手攥了攥,未出列的何必书也未免于难,“何侍郎,大周律例上朝交头接耳,左顾右盼者,如何处置啊?”
“还不给朕滚出来!”
“微臣惶恐,陛下恕罪啊……”何必书踉踉跄跄跑出来跪着。
“来人!”齐贞拂袖甩掉他的玉笏,击起巨大声响,语气肃然,大事不妙。
众人立刻扑倒。
齐贞一声令下,“笞杖四十,就在这打!”
何必书凄厉喊到,“陛下!陛下饶命啊!微臣再也不敢了!微臣再也不敢了陛下!”
岑煊叹气。
齐贞就是这样,阴晴不定的。
本朝规定,受笞杖者是要去衣受刑的,用竹板或荆条鞭打臀部、背部或腿部,大殿之上,众官之面,何其羞辱。
何必书被摁在地上,一声又一声惨叫连绵起伏,加上皮开肉绽的声音,众人皆是胆战心惊,叹为观止,闻所未闻。
当庭头一遭,算何必书时运不济。
对此,李咏竹不敢多看,也再不敢多言了,谁不知道李胡相争之时,胡瞻被拉到御史台打得半死。
只是把头埋低。
跟着他一块的人没好到哪去,有几个胆子小的,被吓得颤颤巍巍全身冷汗,跪都跪不稳。
岑煊适时而来,作揖上前,“何侍郎已然受罚,陛下先息怒。”
“丞相不必规劝朕,不施惩戒,不长记性,人人如此。”齐贞淡淡回答。
岑煊退到一边,“老臣多言。”
齐贞重新走上丹陛,居高睥睨,挥袖坐在御座上,饶有意思翘起二郎腿,没眼看。
皮肉之苦,够他疼一阵子了。
打这些东西素来讲究个手法,可轻可重,可以是看着轻,实则重,也可以是看着重,实则养两天就好。
不巧了,今日心情不好,打的是前者。
打完之后,何必书官帽滚落一边,人趴在地上,满头大汗淋漓,嘴唇颤抖发白,举起双手作揖。
“谢陛下饶命……”
齐贞扶额,扬手让人抬下去。
“朕的确有意立后,只是匆忙,还不曾告知礼部,洛大人见过,不如洛大人说说?”
洛慎身躯猛震,迈着僵硬的步子出列作揖,沉默许久才缓缓道来:“是见过是见过……确有母仪天下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