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裴玄澈的指节在沈扶黎后腰处微微收紧，他能感觉到怀中人的呼吸突然一滞——方才靠在他肩头时还软得像片云，此刻却绷成了弦。
林修的枪套扣环已经解开，金属摩擦声轻得像蛇信子；陆总推眼镜的动作顿在半空，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谁？”裴玄澈的声音沉得像压了铅块。
无人应答。
走廊的声控灯突然“啪”地熄灭，黑暗顺着门缝漫进来。
沈扶黎的指尖在裴玄澈手背上轻轻掐了一下——这是他们约定的“警惕”暗号。
她摸到平板电脑边缘，快速调出热成像模式，屏幕上立刻跳出七个移动的红点，正以扇形包围门口。
“七个，带武器。”她压低声音，温热的吐息扫过裴玄澈耳垂，“可能是消音手枪。”
话音未落，门板发出爆裂的轰鸣。
金属撞击声混着木屑飞溅的脆响，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撞门而入。
最前面那个举着枪，枪口还冒着淡蓝硝烟——显然刚才用了消音器。
裴玄澈旋身将沈扶黎推向墙角，右肘猛击冲过来的第二人咽喉，听见软骨碎裂的闷响；左手抓住第三人手腕反折，“咔嚓”一声卸了对方关节。
“黎黎！找掩体！”他吼了半句，后颈突然一凉——第四个男人不知何时绕到背后，匕首贴着他皮肤划开一道血口。
沈扶黎的平板电脑“哐当”砸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时瞥见林修的身影：那男人单手撑着桌角翻上桌面，长腿扫倒两个袭击者，后腰的枪已经拔在手里，却迟迟没有扣动扳机——走廊还有人，枪声会引更多人来。
“用钝器！”陆总突然低喝。
他不知何时摸到了墙角的灭火器，银色罐体抡起来砸中第五人的膝盖。
男人惨叫着跪倒，陆总顺势踩住他手腕，金属骨节泛着冷白：“金融圈谈判时学的，对付这种小角色够用。”
但对方人数太多。
第六个男人抓住沈扶黎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血肉里。
她痛得倒抽冷气，却在被拽向门口的瞬间，用平板电脑边缘猛击对方手背——那是她刚破解的天启会加密芯片，边缘打磨得像刀刃。
男人吃痛松手，她趁机撞开他，扑向裴玄澈。
“玄澈！”她喊得发颤，看见他左脸已经肿起一片，肩背的衬衫被划开三道血口。
裴玄澈听见她的声音，瞳孔骤缩。
他甩开压在身上的两个男人，抄起旁边的椅子砸向抓住沈扶黎的第七人。
木椅碎裂的瞬间，他扑过去将人护进怀里，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都住手！”
一声冷喝炸响。
陆总的保镖从走廊涌进来，黑色制服像道铁墙。
为首的寸头男人反手扭住最后一个袭击者的胳膊，军用战术靴碾住对方持械的手。
沈扶黎这才发现，陆总刚才在手机上输入的根本不是什么消息——他调出了私人安保团队的定位系统，红色标记正从大楼各个方向向这里聚拢。
“陆总。”寸头男人颔首，“外围清理完毕，这些是漏网的。”
裴玄澈抹了把嘴角的血，把沈扶黎往怀里带了带。
她的手指正捏着他衣摆，掌心全是冷汗。
“查他们身份。”他盯着被按在地上的袭击者，“尤其是那个用匕首的——后颈有鹰形纹身。”
“是天启会的清理手。”林修扯下一个男人的衣领，露出锁骨处暗红的刺青，“和我线人说的标记一样。”他蹲下身，指尖抵住对方喉结：“谁派你们来的？”
男人咬碎了嘴里的东西。
血沫混着黑色药渣从他嘴角溢出，瞳孔迅速扩散。
林修猛地站起，眼神冷得像冰锥：“吞了氰化物，灭口。”
房间里突然静得可怕。
沈扶黎的平板电脑还亮着，热成像上的红点已经全部消失。
裴玄澈摸出手机，屏幕上是记者朋友刚发来的消息：“天启会东南亚分部近三天调动异常，可能察觉我们在查黑鹰。”
“必须加速。”陆总摘下眼镜，镜片上还沾着刚才打斗时溅的血点，“我让金融团队今晚就追踪那三笔汇款，他们转移资金的路径一旦暴露，国际刑警就能介入。”
“我联系线人。”林修扯松染血的领带，“天启会要清理黑鹰的烂摊子，正好让线人混进去当‘清理手’——他们现在缺人，戒备会松。”
沈扶黎弯腰捡起平板电脑，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
她的手腕还在疼，却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刚黑进他们备用服务器，找到了审判者的二级Ip——在瑞士阿尔卑斯山的地下基站。两小时内我能定位具体坐标。”
裴玄澈突然握住她的手。
她的指尖凉得惊人，手背上还留着被抓出的红痕。
“黎黎。”他声音发哑，拇指轻轻蹭过那道红印，“等结束了...”
“等结束了我们去看极光。”她打断他，眼睛亮得像星子，“你说过要补我十八岁生日的旅行。”
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这次不是一个人的，是很多人，像暴雨打在青石板上。
沈扶黎的平板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她刚定位的瑞士Ip，此刻正在疯狂发送加密信息。
林修的手机同时震动，他扫了眼屏幕，脸色骤变：“线人发来消息，天启会查到我们在查黑鹰了。他们...他们锁定了这栋大楼的位置。”
裴玄澈的呼吸一滞。
他看向陆总，对方已经调出大楼平面图，指尖点在安全通道位置：“有三条逃生路线，最快的是消防梯，但可能被堵。”
“拿上所有资料。”裴玄澈扯下外套裹住沈扶黎，“黎黎，跟着我。林修，断后。陆总，你带保镖开路。”
沈扶黎抓起平板电脑塞进他怀里：“里面有审判者的加密日志，比我命重要。”
“胡说。”他把外套又紧了紧，“你比什么都重要。”
枪声突然炸响。
是从楼下传来的，“砰砰”的闷响，混着玻璃碎裂的脆响。
沈扶黎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一切，裴玄澈的掌心滚烫，几乎要烙进她骨头里。
林修已经拔出枪，保险栓打开的声音像根细针扎进耳膜。
陆总的保镖分成两拨，一拨守住门口，一拨护着他们往消防梯跑。
“快！”陆总吼了一声，“他们用的是穿甲弹，承重墙撑不了十分钟！”
消防梯的门就在五米外。
裴玄澈拽着沈扶黎狂奔，能听见子弹擦着后颈飞过的风声。
林修在身后开枪，逼退追上来的人。
就在他们伸手要推门时，楼梯间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这次更近，就在楼下第一层，混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有埋伏！”林修的枪响了最后一声，“换安全通道b！”
沈扶黎被裴玄澈半抱半拖地转向。
她的高跟鞋卡在地板缝里，他干脆弯腰把她扛在肩上，跑动时能听见她急促的喘息：“玄澈...我没事...”
“闭嘴。”他额角全是汗，“再说话我亲你。”
安全通道b的门就在转角。
陆总已经带着保镖冲过去，用身体撞开反锁的门。
沈扶黎被放下来时，看见裴玄澈后背的衬衫全被血浸透了——刚才挡在她前面时中了一枪。
她想摸，他却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心跳还在，别急。”
楼梯间突然陷入黑暗。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沈扶黎看见走廊尽头涌来一片黑影——至少二十个穿黑衣的人，端着枪，枪口的红点正往他们身上跳。
裴玄澈把她往陆总身后推：“带她走！”
“要走一起走。”她攥住他袖口，指甲几乎要抠进布料里，“你答应过我，要一起看极光的。”
枪声再次响起。这次更近，就在头顶。
沈扶黎听见陆总的保镖喊了句什么，裴玄澈的身体突然绷紧。
她抬头，看见他身后的墙上溅开血花——是刚才护着他们的保镖，胸口中了枪，却还在往前扑，用身体挡住射向他们的子弹。
“玄澈！”她喊得破了音。
他转身把她压在墙角，温热的血滴在她脸上。
她这才发现他右肩在淌血，子弹贯穿了肌肉。
但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刀：“黎黎，信我吗？”
“信。”她抹掉他脸上的血，“我信你。”
楼梯间的门被撞开的声音突然炸响。
这次不是敌人。
沈扶黎听见熟悉的警笛声从楼下传来，混着记者的喊叫声：“这里！他们在这儿！”
是裴玄澈联系的记者朋友，带着警察冲上来了。
黑衣人们的枪口开始慌乱地转向，警棍击打声、手铐碰撞声、此起彼伏的“不许动”混作一团。
裴玄澈的身体终于松下来，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把她牢牢圈在怀里。
“没事了。”他气息不稳，却笑得像个孩子，“警察来了。”
沈扶黎摸他的脸，摸到一手的血。
她哭了，却又笑：“裴玄澈，你再敢替我挡枪，我就...我就把你写进我的歌里，唱到你耳朵起茧。”
“好。”他吻她的眼泪，“你唱一辈子，我听一辈子。”
但警报声还没停。
林修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他看了眼屏幕，脸色比刚才更沉。
他走过来，把手机递给裴玄澈：“线人说，天启会的反击才刚开始。他们...他们找到了cici的真实身份。”
沈扶黎的瞳孔骤缩。
cici是她的网络歌手马甲，除了裴玄澈和几个死忠粉，没人知道那是她。
她突然想起之前收到的匿名威胁邮件，想起上次演唱会后台莫名出现的带血玫瑰——原来不是巧合。
裴玄澈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微微发抖。
他抬头看向她，目光像团要烧起来的火：“黎黎，他们动你，就得付出代价。”
楼梯间的警笛声还在响，混着远处消防车的鸣笛。
但沈扶黎听见更清晰的声音——是楼下传来的脚步声，密集的、快速的，正顺着楼梯往上涌。
这次的脚步声里，混着金属摩擦的轻响，像某种武器被上膛的声音。
裴玄澈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脏位置，体温透过衬衫渗进来：“别怕，我在。”
她点头，指尖轻轻勾住他的小指。
脚步声越来越近。
就在他们即将冲到安全通道门口时，沈扶黎的平板电脑突然发出刺耳鸣叫——那是她设置的最高级警报，意味着有黑客正在入侵她的系统。
她快速扫了眼屏幕，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
屏幕上，一行血红色的字正在跳动：
“亲爱的cici，我们恭候多时了。”
楼梯间的门“砰”地被撞开。
（门后站着的人，让沈扶黎的血液瞬间凝固——那是她三年前在孤儿院救下的小女孩，此刻正举着枪，眉心纹着和袭击者一样的鹰形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