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咔嚓”的碎裂声,眼前的虚影彻底消散,一切又都恢复如初。
几个人杵在原地谁都没有说话,车上那个人问张真珏的话,其实也在问他们。
到底图啥呀?挣钱吗?那是真挣钱,可是这些钱有多少能用在自己的身上?不管事后雇主给多少酬劳,留下吃饭的钱,剩下的基本上全都捐了。
而且捐的时候不留名也不留姓,甚至都不是他们自己亲手捐出去的,而是借他人之手。
走到大街上,舔着个脸问别人?你认识我不?那估计也得挨一个大嘴巴子!还得让人骂一句,神经病!
万一哪一天阴沟里翻船,嗝屁了,那死的也是寂寂无名。弄不好就是死哪儿埋哪儿,这也没一个后人,就算有后人,上坟也找不到地儿啊!
可是张真珏呢?虽然最后没看到他怎么样了?但是用屁股想想,也知道这个结果。
他图啥呀?他悟了,悟了什么?
“以前这些事儿我也只是听说,如今亲眼得见……”
“哎”!幽姬幽幽的一声叹:“修者圈子里的争斗,还真是惨烈”!
“张真珏说他参悟半生不得超脱,这最后一刻却舍身成佛”!
“明心见性者,便是佛陀!这老前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得见真我之境,明心而见性,知道我是我,便已成佛了”。
话说完,应无劫对着这破破烂烂,比废墟还像废墟的龙泉寺鞠了一躬:“除魔卫道,坚守了世间最后的良心,老前辈,得以安息了,剩下的事儿,我来……”
“轰隆……”
“咔嚓”!
平地虚空响雷!地面上残存的老青砖 一连碎了几十块,这砖下面埋着的是一具骨骸。洁白如玉的骨骸穿着一身黑袍子,袍子够黑,骨头够白,很搭配!
不说那袍子什么样?普通人如果死去这么多年,这骨头怕是早烂的没影了。
而眼前这副骷髅架子白的都冒光,看着就那么温润。
紧接着,众人眼前就多了个人影。 这一道人影离地三尺有余,不是别人,正是张真珏。
“我这一辈子,没攒下金,也没攒下银。能拿得出手的,就剩下身上的这身衣服了,我死了也穿不上了,送给你得了”。
这成了佛就是不一样,说话都这么接地气儿,再不藏着掖着了。而眼前的这道人影也不是鬼,而只是一道意识。
通俗讲,就是提前录好的一段视频。而且还加了密码,只要输对了密码就能观看。
最后的结局虽然没有看到,但应无劫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张真珏舍身卫道,临死之际,他用尽最后一丝功力将尸身和这身袍子封印在了这里。
等待着若干年后的应劫之人出现,应劫?应无劫,自己到了,这场劫数也该消了。
“老前辈”!应无劫抱拳拱手,明知对着一段影像说话是很可笑的事,应无劫还是朗声说道:“你这趟活我接了,你把这金身跟袍子留下,是不是想拿这个东西抵账啊!”
“你不回答我,我就当你是了”!
…………
刘文林被带到了前面一节豪华的车厢之内,老式又豪华的沙发座位上一位中年男人抱拳拱手:“郝不求,见过道友,这厢有礼了……”
这话说的挺客气,但是表情可不客气,多少的带点儿横眉竖眼:“道友能登上这列火车,想必在禁神司有着超然的地位,汝该如何称呼道友”?
刘文林轻轻抬手在额头上一抹,门头上现出一个特殊的印记。
“失敬,失敬”!郝不求说着就站了起来:“原来是禁神司的首命大人,只是听闻,一直未曾得见,郝某仰慕的紧啊!今日得见刘首命,实乃三生有幸”!
“哈哈哈……”
刘文林随意的拱了拱手:“道友客气了,都是江湖儿女,那些客套话,我也就不说了。我现在干的这个活,相当于民国时期的异事管理局。”
“你说你弄这么个鬼玩意儿,在这京畿重地来回的乱窜,实在是让我心难安,烦恼的紧呀”!
“我登上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这个鬼东西有什么玄妙之机”?
“玄不玄妙不妙,看过才知道”。郝不求紧接着说道:“回答阁下的问题之前,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问阁下”?
“但讲无妨”?
郝不求挺郑重的站起来正了正衣衫,这才说道:“我们吃修士这口饭的,忙碌拼搏奋斗一生是为了什么?与人斗,与天斗,与地斗,跟这世间所有的妖魔邪祟战斗!”
“搭上自己不说,有时甚至会祸及子孙后代,这争来斗去的,我们究竟为了什么”?
刘文林想都没有想,直接说道:“生活所迫,逼不得已”!
“哈哈哈……”郝不求突然笑了,十分放肆的大笑后:“好一个迫不得已,首命若是说出什么大道理,维护世间安宁的话来,现在呀,你就不能站在我面前了”。
“我们这样的人行走于黑暗之中,却是照亮这世界的一盏明灯。是我们的浴血搏杀守护了这方天地的安宁,有人说我们这样的人,是这世间阴阳之间的一道屏障。”
“可到头来我们得到了什么?生前的这些苦就不必细说,就连死后,生前做的那些身不由己之事,也要跟我们清算!”
“我就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个呃……”
不等刘文林说话,郝不求表情略显激动的问道:“如果你碰上了一个无法从常人体内驱除的恶鬼,你会怎么做”?
“啊!这……”刘文林再次无言以对,稍稍沉默了片刻:“两难呀!”
“是啊!进退两难”!郝不求萧然说道:“若是我等,连雇主一块斩杀,必然造成杀孽!可是若放手不管,这恶鬼造成的杀孽也必然有咱们一份,这个锅左右是甩不掉!”
“当年我爷爷,也是个民间的走阴先生。在当地同样小有名望,有一次就碰上了这么个事,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将事主体内的恶骨驱逐,无奈之下,只能是连当事人一块给杀了。”
“结果呢?这家的事主,不问青红皂白就报了官。我们家的老爷子被判了个秋后问斩。行刑之际他是老泪纵流,赌咒发誓的说,若有下辈子再也不干这一行了,再也不吃术士这口饭了”。
“他是活着没得善终,死后到了冥府怎么着也能给平反了吧!结果你猜怎么着,枉害人命,在那幽冥地狱里受刑三百年”!
“还有我爹!那是行得端,走得正!有了我爷爷这个教训,他办事是小心翼翼,可是结果呢!死在哪儿了?我都不知道”!
郝不求说到这里,突然变得很激动!站起来手舞足蹈:“我们这样的人若不是踏上了术道,哪一个不是一方的人杰!若是从政,必然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出门那都是前呼后拥,净水泼街”!
“咱们做买卖,同样也能够做到富甲一方,称霸全行业,做一个行业的领头羊”!
“不管干什么,都能够封妻荫子庇护后辈子孙。”
“可是现在呢?咱们给子孙留下什么了?一砖一瓦的没有,净是一些还不完的因果债,数不清的恩恩怨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