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家于陈府礼堂的大会落幕后,一场事关天子驾崩后,大齐各项事宜处理的小会在陈府新建的指挥大楼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啊——陈兄你可太会享受了,这外面正是三伏天,一年里头最热的时候,可您这里就像是已入深秋,清凉宜居,让人身心舒爽啊!说实话,今晚上我都想在这打地铺了!”
“萧然!”李琰毫不犹豫地抬起手,轻轻在这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头上敲了一下,随即没好气道:
“你能不能有点正形,有点规矩呀?咱们这谈着正事呢!”
一直没有应声的陈蒨,正趁着眼下的空当,调试着投影的仪器。
待屋内又重新归于寂静后,他才开口讲道:
“要是都嫌热的话,晚饭可以留在我这里吃,待会咱们事说完了,下去和东厨那边说一声要吃什么就行,我在给你们去整一点冰镇的小甜品,解解暑。
至于现在,咱们先来聊聊正事吧。首先是中秋夜宴的问题,若非这一切不是我们所设下的圈套的话,那楚淮泽他还真是很难得聪明了一回。
众所周知,这中秋当夜,太极殿内的宴会,可是在京的三品以上官员都必须要参加的。届时若是内城里唯一的武装力量发生了哗变,那哗变的发动者便几乎等同于控制了整个帝国中枢,且对本次的事变拥有了最终的解释权。”
许是陈蒨投影到幕布上的字迹略显细小的缘故,崔宏眯起眼睛,在座位上看了半天也瞧不清楚,最后还是起身走到陈蒨的身旁,才将幕布上的内容给瞧了个真切。
“蒨儿啊,崔爷爷我老了,眼睛都花了,这么远我可是实在看不清,你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呀!”
陈蒨听罢,俯下身从一旁的抽屉中,取出几份纸质报告来,递到崔宏手中。
“我这不寻思用投影显得高级专业一些吗,您要是看不清我这还有纸质的,您看这个就行。”
崔宏点点头,随即低头开始粗略地扫了一遍手中那份有关内城兵力部署、中秋夜宴的与会人员安排及楚淮泽行军路线的报告。
“想必蒨儿当以计划周详,需要我们怎么做,你尽管吩咐便是!”
崔宏的话音刚落,其余五家的家主也纷纷跟着附和起来。陈蒨在此时又从抽屉中取出另一份文件,并亲自分发给屋内众人,等确定所有人都已看过文件上的内容后,他才开口讲道:
“我已替天子拟好托孤的诏书,命人八百里加急,分别传往除征南将军和荆州刺史外的所有地方大员手中。诏书的内容就是我刚刚分发的那份文件里,黄纸上所书写的内容。
并复命传召的人,将我的手谕带给征东将军、征西将军与镇南将军赐其三人假节之权,同时命征东将军移镇汉中,征西将军移镇弋阳,镇南将军不动,继续镇守宛城,而是拜赵储真为宁远将军,典中军四万南下,与我叔父一同,共镇宛城。
至于咱们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时他们楚家那边先一步动手,将皇室成员们逼至显阳殿,而后会有我安排好的中常侍,拿上早已备好的天子血诏,宣我等率军入宫,奉旨平贼。
接下来的剧本就是臣等来迟一步,天子惨死贼人之手,然后我们就可以另立新君了,开始筹谋禅位的事宜了。
至于楚淮泽所率的禁军嘛,其中有百分之八十都是我提前安插进去的人,剩下二十是楚家那俩兄弟安排进去的。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平叛总不能说一点伤亡没有,那太假了,所以那剩下百分之二十的人都必须得死在里面!”
崔绍谦是屋内几人中,最先回味完陈蒨话中内容的人,并且还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中唯一未曾详尽阐述的盲点。
“陈兄高瞻远瞩,绍谦佩服!但我还是想问一句,新君的人选,您决定好了吗?”
“陈留王赵穆夷幼子,赵怵,你们觉得如何?”
“赵怵……”崔绍谦呢喃了一声,随即便开始从脑海内不断翻找起有关此人的记忆来。
“我……还真没听说过这人,不过陈留王赵穆夷今年也才二十有七,他的幼子……恐怕也就刚会走路吧……”
“所以我才选他嘛,侍女所生非嫡非长,年龄也就四岁出头,我相信他会是一个合格的傀儡!”
“哦——明白了,陈兄英明!”
……
会后,陈蒨按照约定,来到府门口,去送前往许昌特训的朱凌钰最后一程。
还相隔百余步的距离时,陈蒨就已发现朱凌钰和朱凌褚兄妹俩抱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体己话。他识趣地在附近的长廊里歇息了片刻,才慢悠悠走到二人的面前。
“家主……”
“我没打扰到你们兄妹俩吧?”
朱凌钰听后诚惶诚恐地连连摆手,又向着陈蒨的方向拱手一礼。
“没有,没有,家主您能为凌褚她找到亲人,臣感激您还来不及,又岂敢说打扰呢!”
陈蒨将身后杨昭达向前拍了拍,对朱凌褚介绍道:
“凌褚,他是你的堂兄杨昭达,你的父亲与他的父亲是亲兄弟,与我的母亲是亲姐弟,我们这都是实在亲戚!表哥你先带着表妹去那边聊两句,我有话要单独和凌钰说。”
话落,朱凌褚依旧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直至朱凌钰用眼神示意后,她才跟着杨昭达一步三回头地向着府外的方向走去。
待二人身影走远后,朱凌钰才一副自己都懂的表情,躬身对陈蒨讲道:
“家主,臣明白,凌褚她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已被杨家认回,不是我可以高攀的上的,我……”
陈蒨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后直接伸手,将朱凌钰的嘴给捂住。
“你知道征北将军是哪家之人吗?”
“唔……不……不知……”
“我们陈家的,若依你话说,他的长女,我的族妹陈子怡在给自己挑了一个纯正草民出身的夫婿后,我就该把他俩的腿给打折,而不是给她一笔同禹惠一样的嫁妆,让他们二人风光成婚。
我想说的是若你有真才实学,且与凌褚她之间是真情实意的话,那我不会嫌弃你的出身,陈家也不会嫌弃你的出身,同理,杨爷爷他不会嫌弃你的出身,杨家也不会!
若我们七家都是那自视血统高人一等,躺在功劳簿上,吃祖辈留下来的老本的那种人,那我们七家也早如同其余家族般衰败、消亡了!若没有新鲜血液的注入,是绝不可能发展到今日这般规模的!
反正现在人家也不姓朱了,喜欢就去大胆说,大胆得去追求,我嘛还是那句话,凌褚她可从没有拿你当做是哥哥看的呦!”
“谢谢家主,走之前……我会向凌褚她表明心意的!”
陈蒨将自己一直佩戴的手表从左腕处摘下,递到朱凌钰的手中道:
“送给你了,留着做个纪念吧!凌钰,咱们再见就是建康,我祝你到了楚地后,旗开得胜,马到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