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吹得什么风啊?”女人站在二楼的栏杆处笑吟吟地看着下面被姑娘们包围着,手足无措整个脑袋都变成卤蛋的小和尚。
“先是几位仙师,又是一个小和尚。”她笑的花枝乱颤,“难不成小大师也想尝尝温柔乡的滋味?佛祖他老人家可知道?”
“才……才不是!”观空眼角都要烧起来了,他语无伦次地否认。
然后又恍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忙不迭点头:“不对,对!我我我,我来找人!”
女人看起来马上就要笑厥过去了,她撑着脸颊,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好个逛勾栏的花和尚。”
随后,她轻轻拍手,顿时有两个小姑娘笑嘻嘻地上前,一人一边架住了观空的胳膊,甜丝丝地说:“小师傅,跟我们走吧。”
观空:“???”
观空:“!!!”
“啊啊啊啊!!”他尖叫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观空惊恐地五官乱飞,拼命挣扎起来。
“哎呀!”身边的姑娘一时不察,被他逃脱,顿时惊呼出声。
观空连忙捞起自己的衣角,撒丫子跑路了。
什么调查,什么古怪,已经完全被他抛之脑后。
眼看闹剧结束,女人无聊地耸耸肩,转身离开了。
江洵羽从拐角处现身,神色古怪地看着大门口的方向,然后他摇摇头,转身回到包厢。
“怎么样?外边怎么回事?”刚刚进门,姬篁就把头递了过来,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江洵羽面不改色地说:“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一个花和尚被轰出去了。”
花和尚……姬篁眨眨眼,然后回头看向屏风后面,一道清隽的身影安静地垂首抚琴,古朴悠远的琴声在这个包厢里回荡。
她不再多问,回到软榻边上坐下,随手从几案上取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不自然地吸了吸鼻子。
他们围坐在案边,喝茶的喝茶,互殴的互殴,梅先生轻而缓的琴声锦上添花。
曲终。
姬篁抬眼看向缓缓起身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青年,他眉目疏朗,可称得上丰神俊朗,但是眉宇间却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哀愁中。
梅先生神情平静:“笼纱曲罢,几位仙师可还有别的曲子要听?”
姬篁拍掉手上的渣子,答非所问,似乎是好奇地询问:“梅先生用的什么熏香?”
梅先生眼中出现一丝浅淡的疑惑,但还是给出了回复:“是奇珍阁的枝间雪。”
姬篁点点头,然后一个鲤鱼打挺从软榻上蹦起来,笑道:“某早已听闻梅先生美名,今日一见,先生果然光风霁月。”
“此来只为欣赏先生才艺,便不多叨扰了。”姬篁微微颔首,带着一串师兄从包间里鱼贯而出。
徒留梅先生神情恍惚地站在原地,他慢慢走到琴边,指尖拨弄琴弦,喃喃自语道:“光风、霁月……”
“铮——”
琴弦断了,一抹殷红的血洒落在乌木上,平添妖艳。
姬篁一出门就直奔奇珍阁而去。
听雨楼上,重重帷幕遮掩的阑干处,一男一女安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她的背影。
“你确定她能做到?”女人质疑道。
“如果她不行,那就没人你能做到了。”青年摇着手里的扇子,似乎是在喟叹。
“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诚恳,“丫丫还只是个孩子,把全部希望寄托在炼气期修士身上还是太不切实际,如果需要,希望你能够伸出援手。”
“废话。”女人冷哼一声,转身走进重重轻纱,“汲城可是我的城池。”
姬篁一路打听,最后在偏僻的小巷子里找到了一家破破烂烂的小店铺。
店铺上挂着腐朽的木匾,上面写着三个字——“奇珍阁”。
姬篁站在原地面露狐疑,慢吞吞地挪了进去。
里面也像是它的外表一样破旧,架子上地板上都是落灰。
姬篁在货架之间转来转去。
苏瑾峤皱眉掩住口鼻:“她在做什么?这里的味道难闻的要死,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啊?”
“狗鼻子。”沈沉岸面无表情地嘲笑。
苏瑾峤单手拿出酌月箫,谢长明清了清嗓子,苏瑾峤及时克制住自己的脾气,他看向沈沉岸,酌月箫直直地指着他的鼻子:“出去打。”
“打就打。”沈沉岸按住降灾,率先往外面走去。
目送二人离开,谢长明露出疲惫的眼神,抬手肘了江洵羽一下。
江洵羽嘴角抽了抽,无奈地走向掌柜的,屈指叩响桌案。
掌柜的看了他一眼,老神在在地开口:“仙师有什么需要?”
“可以帮忙拿一罐香料吗?”江洵羽礼貌地询问。
掌柜的客客气气地露出笑容:“仙师想要什么样的香料呢?”
江洵羽回想了一下,慢慢说出那个名字:“枝间雪。”他转动眼珠看向表情突然僵住的掌柜,“有吗?”
“枝间雪。”掌柜谨慎地重复了一遍,看向江洵羽的神情微微变化,似乎有些惊慌。
“有……是有的。”掌柜艰难地回答,“但是这种香料目前我手里只剩下一份了,您确定要吗?”
“是的。”江洵羽点点头。
姬篁听见动静,也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掌柜的。
“好,好的,我去给你们拿,各位请稍等片刻。”掌柜的有些狼狈,跑到了后面的仓库。
没过多久,掌柜的就慌张地把一包香料塞进江洵羽手里,然后忐忑地盯着他们。
江洵羽和姬篁对视了一眼,姬篁微微点头,江洵羽便从善如流地把纸包收起来,付了钱。
他们刚刚走出这座破破烂烂的奇珍阁,身后的大门就哐当一声砸上了,激起一地尘土。
三人面面相觑。
打完一架灰头土脸的沈沉岸和苏瑾峤远远看见这一幕,加快了脚步。
“发生了什么?”苏瑾峤狐疑地猜测,他看向姬篁,“小师妹,你该不会把人家的店给炸了吧?”
姬篁微笑,额头冒出一个井号:“……拒绝刻板印象,人人有责。”
苏瑾峤模模糊糊听明白了姬篁的意思,忍不住大声嘲笑:“你不如思考一下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刻板印象呢?”
然后他眼前一黑,只看见姬篁身边环绕着的规则骤然暴起,他直接被糊飞了,重重砸在墙上,然后慢慢滑落在地。
“咳咳!”苏瑾峤痛苦地捂住胸口,吐了口血。
姬篁吓得原地蹦跶一下,语无伦次:“什么?什么?怎么回事?”
“不用管他,老毛病了。”沈沉岸冷笑。
非要犯这个贱,怪谁?
苏瑾峤优雅地擦掉嘴边的血,从地上爬起来,抱怨道:“好凶啊。”
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谢长明和江洵羽眼里露出名为“活该”的情感。
“……”
沈沉岸嘴唇动了动,安静地往和姬篁相反的方向挪了挪。
江洵羽把那包香料递给姬篁,好奇地问道:“小师妹,你要这个东西干嘛?”
“梅先生身上的味道很怪。”姬篁把香料包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摇头。
“不是这个味道,或者说,不全是这个味道。”姬篁绞尽脑汁地形容道,“他身上有一种让我反胃的臭味,夹杂在这份香料的香味之间。”
“他身上明明只有香料的味道。”苏瑾峤嘀嘀咕咕,往嘴里狂塞丹药。
姬篁看了他一眼:所以那股臭味从何而来?
他们回到客栈,苏瑾峤忍不住出声:“那个秃驴跟了我们快一路了。”
姬篁回头,措不及防的观空就被她水灵灵地从墙角拖了出来。
他们包围着瑟瑟发抖的小和尚,神情莫测,活像是一群黑社会在欺凌弱小。
姬篁笑嘻嘻地开口:“哎呀,这不是那个逛勾栏的花和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