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
“奴才在。”
福公公连忙应声,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触碰到冰冷的地面。
赵瑞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你立刻去一趟都察院,发动御史台里我们的人,给孤狠狠地弹劾这个不知死活的陈进!”
“至于罪名嘛……”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就给他定个私制禁药,公然违反太医院历代规制;再加一条散布不实谣言,蓄意惑乱民心,干扰国家防疫大局;最后,给他扣上一顶图谋不轨,其心叵测的大帽子!”
“告诉他们,上的奏疏要快!要狠!要铺天盖地!”
“孤要让父皇的御案之上,明日一早,就堆满弹劾此獠的折子!”
“孤倒要亲眼看看,在父皇心中,是他一个区区从五品的太医院院判重要,还是孤这个监国理政的太子更为可信!”
“此举,也要让老四好好瞧瞧,与孤公然作对,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凄惨下场!”
陈进不过是挡在前面的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真正让他感到如芒在背、寝食难安的,是那个素来懂得伪装的四弟赵旭。
这一次,便先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陈进开刀,既是杀鸡儆猴,也是敲山震虎。
他倒要看看,面对御史台铺天盖地的弹劾,他那个好四弟赵旭,又能护得了陈进几时。
父皇近来对老四的赞赏与日俱增,朝中亦有不少见风使舵之辈开始向他靠拢,这已然让他心中警铃大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若再任由老四这般肆无忌惮地收拢人心,博取贤名,日后这东宫太子之位,怕是真的要岌岌可危,甚至易主他人了。
这等情形,他绝不容许发生。
这江山,只能是他的!
福公公叩首领命,苍老的脸上悄然浮起一抹残酷的笑意。
他躬着身子,倒退着出了偏殿,脚步轻快,带着几分急不可耐。
赵瑞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嘴角那抹残忍的弧度愈发深刻。
赵旭,我的好四弟,竟也敢与孤争锋。
便让你亲眼看着,孤是如何一步步斩断你的爪牙。
待陈进这颗棋子废了,看你还能如何兴风作浪,如何在本王面前继续你那套悲天悯人的伪善嘴脸。
次日,卯时。
天色微曦,晨钟悠扬。
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品阶鱼贯而入,肃立于金銮殿之上。
早朝的氛围,却不似往日那般平静。
明黄的御案之上,赫然堆叠着一摞高高的奏疏。
最上面几本被翻开着,朱红的批注尚未干涸。
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阴沉似水,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喜怒。
他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敲击着其中一本奏疏,上面“陈进”、“勾结”、“惑乱民心”等字眼触目惊心。
这弹劾的措辞,一道比一道激烈,罗织的罪名,一条比一条骇人。
赵瑞一身太子常服,垂首敛目,姿态恭敬。
他向前一步,朗声出列,声音带着几分被冤屈的悲愤。
“父皇,儿臣有本启奏。”
皇帝抬眸,目光如炬,落在他身上,并未立刻开口。
“儿臣为了这江山社稷,为了这黎民百姓,可谓呕心沥血,宵衣旰食。”
“这防疫之策,儿臣自认并无不妥之处。”
“神药虽烈,却也是猛药去疴的无奈之举。”
“如今,竟被小人构陷至此,当真是令人心寒。”
皇帝看着他,目光带着审视。
“太子此话何意?”
赵瑞的语调渐渐激昂,带着难以抑制的怒火。
“儿臣一片赤诚,为防疫之事殚精竭虑,研制神药,原是为救万民于水火。”
“然太医院院判陈进此獠,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不思报效国家,反生异心。”
“他暗中勾结四弟赵旭,以私制保和汤之名,行敛财惑众、动摇国本之实!”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死寂。
赵瑞微微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怨毒的精光。
“此人假借防疫之名,暗中高价售卖其所谓的保和汤,牟取暴利,已然触犯国法!”
“更甚者,他处心积虑救治杨阁老。杨阁老乃是四皇子一党之砥柱,其心昭然若揭!”
他语气一顿,目光扫过不远处同样侍立的赵旭,带着一抹挑衅。
“正是他们二人,在背后暗中作梗,阻挠儿臣的药棚施药,更散布谣言,恶意诋毁儿臣所制神药,才致使京畿防疫之事迁延日久,民怨沸腾,迟迟不得平息。”
“此二人,名为防疫,实为结党营私,构陷储君,意图扰乱朝纲!其罪当诛!”
“恳请父皇明察,严惩不贷,以正国法,以儆效尤!”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控诉。
皇帝的目光,缓缓从赵瑞身上移开,转向了侍立在另一旁的四皇子赵旭。
那目光深沉,带着审视,也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
赵旭只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心头微微一凛。
太子这番话,当真是歹毒至极,将他与陈进二人,直接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深知此刻多说无益,任何辩解在盛怒的太子与已然被奏疏影响的父皇面前,都可能显得苍白无力。
但他,不能不辩。
他立刻出列,躬身行礼,姿态谦逊,语气却不卑不亢。
“父皇明鉴。”
“儿臣奉旨协理京畿防疫事宜,与陈院判商议对策,所作所为,皆为国为民,绝无半点私交,更无结党营私之心。”
“至于关闭太子殿下所设药棚一事,实因此前其所售之药,药性过于猛烈霸道,已致多名老弱妇孺服用后不幸身亡,儿臣恐其酿成更大的人间惨祸,才不得不行此权宜之计,绝非有意与太子殿下作对。”
“陈院判所研制的保和汤,药性和缓,对症下药,疗效显着,活人无数,城西惠民药局的百姓,以及杨阁老的身子,便是最好的明证。”
“太子殿下所言,儿臣与陈院判勾结、敛财,纯属无端构陷,请父皇明察秋毫,还儿臣与陈院判一个清白。”
赵瑞闻言,当即厉声反驳,脸上怒意更盛。
“构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