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哭声和呻吟。
陆晚柠的目光落在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身上,这妇人整个人看上去已经完全丧失了生气,她怀里的那个孩子,看上去更是只剩下了一口气。
这里是重症患者区,而这妇人看上去病得尚未到严重的地步,只是孩子尚小,即便是冒着立刻死去的风险,她也不能让这小小的孩子一个人待在这地方。
重症区里多的是妇女和孩童,陆晚柠观察了一番,替几个病患把了脉,出来时面色凝重。
祁慕朝安静地跟在她身旁,见她如此严肃,并未开口打扰。
倒是身后胡燕跟长空在嘀嘀咕咕。
“这患病的大多是女人和孩子,这是什么原因?”
长空抱着剑,故意嘲笑她,“笨,女人和孩子的身体没有男人的强壮,这疫病一来,扛不住可不就病倒了吗。”
他这话倒是没什么恶意,毕竟小孩子年幼,一场小病小痛都有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而女子大多不似男人那般要外出劳作,体质上必然要差一些。
但胡燕一听很不服气,眉心紧蹙着,“胡说八道,没有你们身体壮我倒是承认,但这强不强的,真打起来你未必能打得过我。”
还有宋将军,她那一身本领,整个京城能比得过的有几个?
见她较起真来,长空讪讪,“我不与你打。”
“嘁,”胡燕翻了个白眼,“怂货。”
“……”
陆晚柠在前头将这两人的拌嘴听得一清二楚。
事实上长空说的也并不算是错的,年迈的老人,体质较为虚弱的人,以及年幼的孩童,感染疫病的可能确实要大上许多。
她与祁慕朝转了一圈,将洛神医的新药方里的药抓出来看着那些人熬了,再一个个地端去给病患们喝。
这药短时间内必然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不过这些忙完时,天已经将将亮了。
洛神医和阿富契克一同前来,将两人换了回去先休息。
陆晚柠与祁慕朝住在一处,回去之后她给祁慕朝强塞了不少强身健体的药,别管有用没有,反正吃了再说。
兴许哪枚药丸凑巧就起了作用呢。
分明这一路上也没怎么好好休息,眼下到了图兰部落,又熬了这一个通宵,按理说应当困得闭上眼就能睡着才对。
可两人偏生都睡不着。
祁慕朝有些担心,倒不是因为这场疫病会将她们前去闽羟的进程完全拖慢,而是他将陆晚柠带出来,又能不能好好的带回去。
而此时陆晚柠的心里,也同样这般想着。
这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话题,两人很默契地将之避开。
陆晚柠干脆甩空脑袋,抱着他的手臂闭上眼,很快便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阿富契克安排的人在门口守着,见他们起来,很快端上了图兰部落特有的食物。
图兰部落拥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这里牛羊十分的多,平时人们在吃的上面格外看重,钻研各种各样的美食。
但眼下因为疫病的困扰,图兰人暂且没了精力去研究吃喝。
不过阿富契克应当特地叮嘱过,所以送来的食物还是十分丰盛的。
祁慕朝用小刀替她将肉片剔下来,整齐地摆在盘子里。
马奶酒的味道有些奇怪,陆晚柠尝了一口便放下了。
两人东西还没吃完,洛神医就找了过来。
他倒是不客气,一来就朝陆晚柠身边一坐,端过祁慕朝削下来的肉片就往嘴里塞,嚼了两下咽下去,就跟陆晚柠聊起了正事,“你觉得这方子里加上一位鼠清草如何?”
鼠清草的药效主要是用于解毒的,但平时也可做调养身子的保养品来用,即便是加进去没什么效果,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陆晚柠点点头,“我觉得可以。”
她将自己今日去观察一圈看到的问题也与洛神医探讨了一番。
那些尚未感染疫病的人,眼下应该也替他们熬些药来将身体的抵抗力提升,这样一来,得病的概率或许能小一些。
这件事情洛神医自然早就想到过,但图兰部落的人本身便不算多,眼下病了的至少有一大半,健康的人就那么多,自己的家人生病倒是愿意照顾,但有些一家人都病了的,只能另派人前去照料。
将那些患者全都集中到一个地方,还是他前两日刚让阿富契克去做的,在此之前,光是照顾病患的人都不够用。
这熬药分发又是一个大工作,如今那些健康的人都门窗紧闭地躲在家中,压根不敢出来,这药发下去有用没用不说,若是让他们出来反倒是感染了疫病,回头怕是要引起这些人的躁乱。
陆晚柠点头,“在家中躲着的尚且不管,但这些在外头忙活的,照顾病患的,总得先预防着些,师父若是觉得这法子可行,这强身健体的方子我来写,我会将这些药熬好,到时候让阿富契克通知他们,直接前去领取就行。”
这般定好,洛神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三年我虽然不在,不过看样子你也没将我叫你的东西荒废了。”
陆晚柠抿了抿唇,有些难过。
师徒两人如今说起来对于洛神医来说,或许只是三年未见,但对于陆晚柠来说,却已经隔了两个三年还不止了。
前世她将自己的医术藏着掖着不敢声张,怕引来口舌给姨母带来麻烦,也怕陈夫人的责怪和惩罚。
眼下哪里能担得上师父的这句夸奖。
祁慕朝看出了她的难过,虽不知为何,但却将洛神医端过去的那盘牛舌又悄悄地端了过来。
陆晚柠被他逗笑,扭头瞧见师父也盯着他看。
洛神医咂了口马奶酒,笑眯眯地瞧着祁慕朝,多多少少起了点故意找事的心思,“你这身子骨瞧着可不太行啊。”
祁慕朝面不改色,语气算得上恭敬,“夫人已经在帮我调理了。”
洛神医还想说什么,陆晚柠见状幽幽道:“他这身子骨,说起来跟师父还有点渊源。”
“?”洛神医放下马奶酒,指了指自己,“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