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退去的瞬间,我耳膜嗡鸣,像被人狠狠拍了一掌。
鼻尖先涌进铁锈味——是石椁缝隙里渗出的血?
还是谁受伤了?
\"郭晨!\"湛瑶的手还攥在我掌心,她另一只手撑着石椁边缘,指节发白。
我顺着她的目光抬头,黑雾墙已经散成碎片,但红影子还在。
它咧着嘴,胸口那道裂缝里翻涌的黑雾比之前更浓,张磊的脸在红雾里忽隐忽现,左眼珠\"啪嗒\"掉在地上,滚到了林宇脚边。
林宇蹲下去捡那眼珠的动作顿住了。
我这才发现他裤腿在滴血——刚才刘保安被弹飞时,他扑过去拽了一把,自己被擦到了墙角的石棱。
三天前在旧图书馆,他还会因为看见老鼠血尖叫着跳上椅子,现在却只是扯下校服袖子粗略扎住伤口,指腹蹭过那枚还在渗黏液的眼珠,突然攥紧了拳头。
\"晨子,\"他声音哑得不像自己,\"还记得上周在地下室吗?\"
我当然记得。
上周我们追着血字来到废弃的生物实验室,林宇被突然掉落的标本瓶吓瘫在地上,是张磊——那时候还是活人的张磊,把他从满地玻璃碴里拽起来。
张磊拍着他后背说\"兄弟,这鬼地方得靠咱们自己\",现在张磊成了红影子,而林宇正盯着那堆黑雾,喉结动了动:\"那天他说,胆小不是错,但躲在别人身后让兄弟冒险,才是孬种。\"
红影子的喉咙里发出刮铁片似的笑声,黑雾重新凝聚成爪子,这次目标是缩在墙角的苏悦。
她怀里还抱着从祭坛上抢来的青铜鼎,那是王教授说过的\"镇邪器\"。
林宇突然冲了出去。
他抄起地上的青铜灯台——就是之前被黑雾吞掉的那个,此刻灯台表面浮起暗金色纹路,像是被某种力量激活了。\"都退到我后面!\"他吼得脖子上青筋直跳,灯台重重砸在地上,震得整个密室都晃了晃。
黑雾爪尖离苏悦的发顶只剩半尺。
林宇挡在中间,灯台横举如盾。
我看见他手腕在抖,虎口裂开了血口,可灯台纹丝没偏。
黑雾撞上去的瞬间,他闷哼一声跪了条腿,额角的汗砸在青石板上,晕开深色的点。
\"林宇!\"苏悦哭着想去拉他,被湛瑶拽住。
湛瑶的指尖在石椁上快速敲击,那是她分析线索时的习惯:\"灯台是汉代的镇墓器!
王教授说过,这类器物遇邪会显纹——他在引动器灵!\"
王教授颤巍巍摸出放大镜:\"对!
那些纹路是'厌胜纹',能......能抵消阴煞!\"他话没说完,林宇突然仰头吼了一嗓子,灯台纹路大亮,原本黏在上面的黑雾像被火烤的蜡,滋滋冒着青烟剥落。
机会!
我抄起苏悦怀里的青铜鼎砸向红影子胸口的裂缝——那是它黑雾涌出的源头。
湛瑶捡起刘保安掉在地上的橡胶棍,顶端缠着她提前准备的朱砂绳,精准戳向张磊那只没掉的右眼。
赵记者举着相机狂按快门,闪光灯连成一片白芒,红影子被照得身形不稳,发出尖啸。
\"晨子!
砸裂缝!\"林宇咬着牙,灯台纹光暴涨,红影子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
我攥紧青铜鼎冲过去,鼎身突然发烫,烫得我掌心发红——是王教授说的\"器灵共鸣\"?
裂缝里的黑雾被鼎身一撞,像沸水般翻涌,红影子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叫,张磊的脸扭曲成一团,五官挤成了模糊的血团。
\"再加把劲!\"孙医生不知何时摸到了墙角的古铜镜,镜面映出红影子的倒影,它的身形在镜中突然缩小,现实里的黑雾也跟着弱了几分。
心理医生的声音难得带了狠劲:\"邪物怕照影,这是《玄中记》里的法子!\"
红影子的攻势彻底乱了。
它胡乱挥着黑雾爪,却总是打偏,林宇趁机冲上前,灯台狠狠砸在它腰间。
红影子发出闷响,整个身影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散成红雾。
我们喘着粗气站在原地,看着红雾缓缓消散,张磊的眼珠在地上滚了两圈,终于不动了。
\"结束了?\"苏悦声音发颤。
\"没。\"湛瑶突然按住我肩膀。
她的手指冰凉,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墙壁——刚才红影子被攻击时,石墙裂开了蛛网状的细纹,此刻那些纹路正在蔓延,像无数条黑蛇在爬。
有细碎的石屑簌簌落下,露出墙里的东西:不是普通的夯土,是暗红色的、类似凝固血液的物质。
更可怕的是气味。
原本弥漫的腐臭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古老、更阴寒的气息,像被封在地下千年的怨气,顺着裂缝一丝丝渗出来。
林宇的灯台纹路突然暗了下去,青铜鼎在我手里也凉了,仿佛那些器物在恐惧。
\"这墙......\"王教授扶着眼镜凑近,镜片上蒙了层白雾,\"不是普通的墙。
你们看这些石砖的砌法——是唐代的'七星锁魂阵'。
也就是说......\"他突然顿住,喉结动了动,\"我们可能打开了更深处的封印。\"
红雾彻底散尽的瞬间,墙壁的裂缝\"咔\"地又裂开寸许。
有风声从里面传来,不是普通的风,带着某种类似咒语的呜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更深处,缓缓睁眼。
林宇擦了擦脸上的血,把灯台递给我。
他的手还在抖,但眼神亮得吓人:\"不管后面是什么,这次换我站前面。\"
我握紧灯台,能感觉到掌心的血和灯台的纹路黏在一起。
墙缝里的呜咽声越来越清晰,混着某种重物拖动的闷响。
湛瑶的手指在我手背上轻轻一按——那是我们约定的\"准备\"信号。
石屑还在落。
不知道墙后面的,是比红影子更可怕的东西,还是......
更古老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