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王教授怀里鼓起的日记本,喉结动了动。
通道里的风裹着腐叶味往衣领里钻,刚才那声低吼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像根细针挑着神经。
林宇把战术手电往地上一照,青黑脚印在光斑里泛着诡异的幽蓝,比半小时前多了三四个——它们明明已经撕开那只怪物的肚子,怎么还在蔓延?
\"教授,您说写得不对的地方是?\"湛瑶把散落在地的资料往怀里拢了拢,她袖口沾着怪物黏液的暗斑,在阴影里像块凝固的血。
王教授没答话,反而蹲下来,用钢笔尖挑起日记本的封皮。
泛黄的纸页间飘出股陈年老书的霉味,混着点铁锈气。\"1978年3月15日,工程师记录说挖到了汉代夯土层。\"他指节抵着某页,\"可根据省档案馆的扩建批文,那年的施工范围根本没到后山。\"
我凑近看,字迹确实歪歪扭扭,像有人攥着他的手硬写。
下一页突然跳出句血痕般的批注:\"别信墙里的眼睛!
它们会把真话揉碎了喂给你!\"墨水晕开的痕迹里,隐约能看见指甲抠进纸页的裂痕。
\"这是被附身时写的。\"王教授的声音沉得像块铅,\"当年参与扩建的工程师有五个,只有他的日记流到市面上。
其他四个...都在工程结束后三个月内,以不同方式疯了。\"
苏悦突然轻呼一声。
她不知什么时候捡起了那张掉出来的照片,正用手机闪光灯照着看:\"你们看这个襁褓——\"她指尖点着照片边缘,\"鳞片不是黑褐的,是血渍。\"我凑过去,果然,那些暗斑在强光下泛着暗红,像被水冲淡的血。
照片里男人的脸被涂得漆黑,但能看出他怀里的\"婴儿\"轮廓——不是人的形状,脖颈处有凸起的骨节,像是...鳞片下的脊椎。
\"密室。\"王教授突然合上日记本,\"日记后半段反复提到'藏在根系里的盒子'。
二十年前我在旧图书馆翻到过清代地方志,说这校园所在的山包是'锁龙冢',主墓室在最深处,用千年槐根封着。\"
湛瑶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划动,她调出之前拍的校园老地图:\"扩建时推平了三座荒坟,其中一座在现在的实验楼后。\"她抬头时眼睛发亮,\"王教授说的'根系',可能指实验楼后那棵三百年的老槐树。\"
林宇把战术刀往腰间一别:\"那还等什么?
现在就去。\"他话音刚落,通道深处又传来低吼,这次更近了,像有人贴着墙根喘气。
青黑脚印已经爬到了苏悦脚边,她猛地跳开,运动鞋底在石头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我们几乎是小跑着冲出通道的。
月光被云层撕成碎片,实验楼后那棵老槐树的影子张牙舞爪地铺在地上,枝桠间挂着的枯藤像无数条垂落的蛇。
苏悦举着手机扫过树干,突然蹲下去:\"这里有刻痕!\"
树干底部的青苔被刮开一片,露出三个模糊的符号——是甲骨文。
王教授扶了扶眼镜:\"'困','破','生'。\"他用钢笔在地上画着,\"按方位看,'困'对应正北,'破'在东南...老槐树的根系正好呈这个走向。\"
\"密室入口在树根交汇的地方。\"湛瑶蹲下来,用树枝戳了戳地面。
腐叶簌簌落下,露出块磨得发亮的青石板,边缘有细密的裂痕。
林宇掏出战术刀撬石板,金属刮擦声像指甲划黑板,我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等等。\"郑神秘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树影里,他的声音像浸了水的砂纸,\"石板下有机关。\"我们这才注意到,青石板四周的泥土里埋着七块小石子,摆成北斗形状。
王教授突然倒抽一口冷气:\"这是镇灵阵!
当年镇压锁龙冢用的!\"他颤抖着指向最北边的石子,\"动了主星,怨气会顺着根系窜上来——\"
\"没时间了!\"我攥紧从怪物身上扯下来的骨刀,刚才在通道里,那些脚印已经爬到我脚边,再拖下去,等它们围上来就完了。
林宇的刀已经插进石板缝隙,我咬牙喊了声\"撬\",石板\"咔\"地一声翘起半寸,腐叶混着霉味的风\"呼\"地涌出来。
底下是块磨盘大的青石门,门中央刻着条盘曲的龙,龙目位置嵌着两颗夜明珠,泛着幽绿的光。
苏悦突然拽我袖子:\"郭晨,你看树根!\"我抬头,老槐树的枝桠正在扭曲,原本朝东的枝桠竟转向了我们,枯藤上的尖刺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快推!\"林宇吼了一嗓子,他和赵记者一人一边抵着石门。
石门纹丝不动,反而发出\"咔咔\"的开裂声。
王教授突然扑过来:\"别用蛮力!
龙尾的鳞片是机关!\"他指着石门下方,果然,龙尾处有片鳞片凸出来半分。
我把骨刀插进鳞片缝隙,用力一撬。\"咔\"的轻响后,石门突然下沉半寸,接着缓缓向两侧分开。
霉味更浓了,门后是条向下的石阶,台阶上积着厚灰,中间却有新鲜的拖擦痕迹——有人刚来过。
\"进去。\"我握紧骨刀当先往下走,湛瑶跟在我身边,她的手指悄悄勾住我的袖口。
石阶尽头是道铁闸门,门上挂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
林宇刚要砸锁,苏悦突然拽住他:\"等等!
锁孔里有血!\"
我们凑近看,铜锁的钥匙孔里凝着暗红的血珠,还没完全干透。
赵记者掏出手机拍照,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我看见铁门内侧刻着行小字:\"它们在等你。\"
\"谁来过?\"苏悦的声音发颤。
王教授摸着锁上的纹路:\"这锁是明代的'阴阳锁',得用活人的血开。\"他的目光扫过我们,\"刚才那些脚印...可能不是怪物留下的,是有人被控制着,用血引我们来。\"
\"不管了。\"林宇抄起战术刀砸向锁头,\"再拖下去,那些东西该追来了——\"
他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
我听见了,风里有细碎的脚步声,像无数只指甲刮过地面。
老槐树的枝桠突然剧烈摇晃,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下来,在我们脚边堆成小小的坟包。
赵记者的手机灯光晃向四周,我看见阴影里有东西在动——不是一个,是一片。
青黑的影子从树后、墙根、甚至地缝里钻出来,它们没有五官,只有两团幽绿的光斑当眼睛,移动时带起的风卷着腐叶,刮得人脸生疼。
最前面的黑影已经到了石阶前,它的手——或者说爪子——搭在铁门上,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林宇的刀砍在黑影身上,像砍进了水里,根本没着力。
苏悦尖叫着后退,撞在我身上。
湛瑶抓着我的胳膊,她的手凉得像冰:\"它们...它们和之前的怪物不一样,这些是被怨气缠住的活人!\"
更多黑影涌过来了,树影里、石阶上、甚至我们头顶的老槐树枝桠间,幽绿的眼睛连成一片。
最近的黑影已经贴到了赵记者背后,他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灯光照出黑影脖颈处的鳞片——和照片里那个\"婴儿\"的鳞片一模一样。
铁门突然发出\"轰\"的一声,不知道是被黑影撞的,还是里面有什么在推。
我抓着湛瑶往门里挤,林宇和赵记者架着王教授,苏悦抱着日记本跌跌撞撞。
最后关头,我回头看了一眼——
所有黑影都停在石阶边缘,它们的幽绿眼睛全部转向我,像是在笑。
铁门\"哐当\"一声关上,锁孔里的血珠突然滴落,在地面积成小小的血潭。
潭里映出老槐树的影子,那些扭曲的枝桠,正缓缓指向我们脚下的地面。
(黑影的嘶吼声从门外传进来,越来越近。
血潭里的倒影突然动了,槐树枝桠的影子里,隐约能看见无数张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