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背抵着铁门，掌心全是冷汗。
铁门另一侧的嘶吼声像刮过铁皮的指甲，一下下往骨头缝里钻。
苏悦怀里的日记本被她攥得变了形，封皮上的烫金纹路硌得她手背发红；王教授扶着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地上的血潭——潭里老槐树的影子还在动，那些枝桠每晃一下，就有一张青灰色的脸从树影里浮出来，又迅速沉下去。
\"它们在布阵。\"湛瑶突然开口。
她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我的胳膊，正贴着门缝往外看。
月光漏进来照在她脸上，我看见她睫毛在颤抖，\"刚才有三个黑影绕着门转了三圈，现在外面的嘶吼声......频率变了。\"
我凑过去，透过门缝只看见一片晃动的幽绿。
那些眼睛像被风吹散的磷火，明明灭灭间竟真有某种规律——左边七团，右边五团，正中央三团，和我高中时学过的北斗七星图有点像，但位置是倒过来的。
\"这是'阴枢阵'。\"王教授突然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我在古籍里见过，用活人的怨气做引，布成北斗倒置的格局，专门困死阳火重的活人。
血潭里的槐树枝桠......\"他蹲下来，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进血潭，\"那是阵眼，怨气顺着树根往地底下钻，下面肯定有个......\"
\"有个什么？\"赵记者的手机还躺在门外，他举着打火机往门缝照，火光照出黑影脖颈处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青灰，\"教授您倒是说啊！\"
\"祭坛。\"王教授的声音发颤，\"三十年前我参与过校史馆翻修，工人们挖到过半截石制祭台，刻着'镇怨'二字。
当时校领导怕影响招生，把消息压下来了......\"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小郭，你记不记得上个月图书馆顶楼的霉味？
那是怨气渗进墙里的味道！\"
铁门\"吱呀\"一声，被外面的力量撞得往里凹了道缝。
黑影的指甲从缝隙里伸进来，刮得铁门火星四溅。
林宇抄起旁边的消防斧，朝着那些指甲砍过去——金属碰撞的脆响里，我看见指甲盖崩裂，露出下面暗红色的肉，可黑影的手竟没缩回去，反而更用力地往门里挤。
\"它们感觉不到疼！\"林宇的额头青筋直跳，消防斧劈在黑影胳膊上，砍出个白森森的骨茬，可那黑影还在笑，咧开的嘴角几乎扯到耳根，\"晨子，这他妈根本不是人！\"
刘保安从腰里摸出防狼喷雾，对着门缝猛喷。
白雾里传来尖锐的嚎叫，可下一秒，黑影的手裹着雾水伸进来，指尖沾着的喷雾滴在地上，滋滋冒起青烟——那不是普通的皮肤，更像某种......腐烂的树皮。
\"退！
退到墙角！\"我拽着湛瑶往门对面跑。
苏悦被门槛绊了个踉跄，日记本\"啪\"地摔在地上，几页纸散出来。
我瞥见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阵法图，和门缝外晃动的幽绿眼睛位置一模一样——原来她这些天躲在图书馆查的，是这个。
\"晨哥！\"林宇突然吼了一嗓子。
我抬头，只见铁门上方的气窗被撞开，一个黑影倒吊下来，长发垂落如蛇，幽绿的眼睛正对着我。
我抄起脚边的灭火器砸过去，金属罐撞在黑影胸口，发出空洞的\"咚\"声——那东西的身体里好像塞满了烂棉花，根本不受力。
它的手已经掐住了我的脖子。
腐臭的呼吸喷在脸上，我听见湛瑶尖叫，看见林宇举着消防斧冲过来，可黑影的动作快得像道影子，我被它提起来撞在墙上，眼前金星直冒。
恍惚间有白光闪过，黑影突然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像被扔进火里的塑料布。
我摔在地上，看见郑神秘人站在不远处，手里举着个青铜小鼎，鼎口正往外冒银白色的光。
\"这是镇怨鼎。\"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低，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用泰山石髓炼了七七四十九天，专门克这种阴邪怨气。\"他手腕一抖，鼎里的光化成网，罩住了正往林宇身上扑的黑影。
那些东西像被烫到的老鼠，吱哇乱叫着往后缩，原本紧密的阵型裂开道缺口。
\"往祭台跑！\"王教授突然指着地面。
我这才发现，血潭里的槐树枝桠影子，不知什么时候指向了墙角的青石板——石板边缘有道半指宽的裂缝，正往外渗着黑气。
林宇抡起消防斧砸向石板，\"当\"的一声，石板碎成几块，露出下面黑黢黢的洞口，还飘着股陈腐的土味。
\"那是校史馆的密室入口！\"赵记者的打火机照过去，洞壁上果然刻着模糊的\"镇怨\"二字，\"三十年前我来采访过，后来被封了......\"
我们连滚带爬往洞口冲。
苏悦抱着日记本第一个跳下去，刘保安扶着王教授紧随其后，林宇断后，用消防斧劈开试图扑过来的黑影。
我拽着湛瑶的手正要往下跳，突然有股热流从脚底窜上来——洞口上方凭空出现道淡蓝色的光墙，像块透明的玻璃，把我们和洞口隔开了。
\"操！\"林宇的斧头砍在光墙上，溅起一串火星，\"这什么玩意儿？\"
湛瑶伸手摸了摸光墙，指尖刚碰上去就缩回手：\"能量屏障，和黑影的怨气同源。\"她额角沁出冷汗，\"它们知道我们要找祭台，所以......\"
光墙突然泛起涟漪，里面映出无数张脸——是血潭里那些沉下去的脸。
它们咧着嘴笑，嘴唇开合的口型，竟和门外黑影的嘶吼声完全同步。
郑神秘人盯着光墙，青铜鼎在他手里微微发烫：\"这屏障需要活人的阳火才能破......\"
\"阳火？\"我看着自己发抖的手，\"怎么弄？\"
他没说话。
门外的嘶吼声突然拔高，像有什么大家伙撞在了铁门上。
光墙的颜色越来越深，原本透明的蓝色正往黑紫色变，那些人脸也越贴越近，青灰色的指甲几乎要穿透屏障。
苏悦在洞底下喊：\"晨哥！瑶瑶！快点啊！\"
我回头看湛瑶。
她的眼睛在光墙映照下泛着水光，却还是那么亮：\"先下去，我们......\"
\"不行！\"我攥紧她的手，\"要走一起走。\"
铁门\"轰\"的一声被撞开。
月光涌进来，照见门外站着个足有两米高的黑影——它的脖子上布满鳞片，和照片里那个\"婴儿\"一模一样，只是此刻那些鳞片正在裂开，露出下面蠕动的、长着眼睛的肉。
光墙突然剧烈震动。
我听见王教授在洞底喊：\"那是阵灵！
快进来！\"
可光墙的缝隙里已经渗出黑气，正顺着我们的裤脚往上爬。
郑神秘人突然把青铜鼎塞进我手里：\"拿着，它认主了。\"他转身走向光墙，背影在黑气里越来越模糊，\"我去引开阵灵，你们......\"
\"郑叔！\"赵记者突然喊了一声。
原来这神秘人姓郑？
可不等我们反应，他已经冲进了门外的黑影群里。
青铜鼎在我手里发烫，鼎口的白光重新涌出来，暂时逼退了身边的黑影。
我拽着湛瑶往洞口跑。
光墙还在，可那些人脸的指甲似乎没那么尖了。
林宇举着斧头又砸了一次，这次光墙上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纹。
\"再加把劲！\"我把青铜鼎对准光墙，白光像箭一样射出去。
裂纹瞬间蔓延，\"咔\"的一声，光墙碎成星星点点的蓝芒。
我们连滚带爬钻进洞口。
背后传来阵灵的怒吼，还有郑神秘人的闷哼。
我回头，看见最后一线月光里，他的身影被黑影淹没，只留下青铜鼎在我手里，还在发烫。
洞底的空气更闷了。
苏悦举着打火机，照出四周墙上的壁画——全是活人被绑在槐树上，怨气被抽进地底下的场景。
王教授摸着墙叹气：\"原来'镇怨'不是镇压，是......收集。\"
洞口突然传来\"轰\"的一声。
我回头，只见一块巨石从上面落下来，彻底封死了退路。
苏悦的打火机\"啪\"地掉在地上，火光熄灭前，我看见壁画上那些被抽走怨气的人，眼睛突然动了。
（黑暗里，有什么东西蹭过我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