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铜钱的手被烫得生疼,可那灼烧感顺着血管窜到天灵盖,竟把刚才被恶魔声波震出的耳鸣都压了下去。
阴影里的\"王\"已经完全显形——它足有三层楼那么高,皮肤像被泡发的腐肉,泛着青灰的脓水正顺着肌理往下淌。
最骇人的是那张脸,二十多张不同的人脸叠在一起,有上个月失踪的班长,有总在操场跑步的体育委员,甚至还有我上周在食堂见过的打菜阿姨。
那些眼睛同时转动着,眼白里爬满血丝,其中一双突然对上我的视线,我后槽牙猛地一酸,嘴里的血腥味更重了。
\"郭晨!
看它胸口!\"湛瑶的声音穿透轰鸣。
我这才注意到她不知何时绕到了左侧,手机屏幕的冷光打在恶魔腹部——那里有团暗黑色的东西在蠕动,像是被剥了皮的心脏,表面还粘着几缕泛着幽蓝的筋络。
她举着手机的手在抖,可声音稳得像钉子:\"之前在旧图书馆查到的《邪物录》说过,这类由生魂堆叠的秽物,核心在心脏位置!\"
张老师从恶魔脚边的阴影里钻出来,他西装笔挺,连领带都系得一丝不苟,可那张脸却扭曲得像被揉皱的纸:\"查到又如何?
你们以为能碰到我王的核心?\"他指尖弹出一道黑芒,恶魔立刻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天花板的水泥块劈头盖脸砸下来。
林宇抄起铁棍往前一挡,火星子从铁棍和石块相撞的地方炸开——我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在铁棍上缠了浸过汽油的破布,此刻正腾起尺把高的火苗。
\"老郑!
你那朱砂还剩多少?\"我拽着李大爷躲到承重墙后面,转头喊郑神秘人。
他正蹲在地上画符,半瓶朱砂在掌心捏得变形,听见我喊,头也不抬:\"够画三道镇邪符,撑死十分钟。\"
\"林子引它注意力,老郑贴符封它动作。\"我把铜钱塞进湛瑶手里,\"你和李大爷找机会用手机拍核心——那玩意儿怕光,之前荧光棒灭了它才敢动,你屏幕亮度调最高!\"
林宇吼了一嗓子,举着冒火的铁棍就冲了上去。
火焰舔到恶魔小腿的瞬间,腐肉发出\"滋啦\"的声响,黑血混着脓水溅了他一脸。
他抹了把脸,骂骂咧咧地继续往上撩:\"孙子!
尝尝你林爷的火烧串!\"恶魔被激怒了,粗得像电线杆的胳膊横扫过来。
郑神秘人趁机窜到另一侧,手指蘸着朱砂在墙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符——那符刚成型就泛起金光,恶魔的动作明显顿了半秒。
我猫着腰往恶魔侧面挪,鞋底黏着不知是血还是脓的黏液,滑得差点栽倒。
湛瑶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我身侧,手机屏幕亮得刺眼,白光正对着恶魔胸口的核心。
我看见那团黑东西猛地收缩,周围的人脸同时发出尖叫——原来那些重叠的脸都是被封印的生魂,此刻正随着核心的震动发出无声的求救。
\"晨子!
左边!\"林宇的吼声传来。
我抬头的瞬间,恶魔另一只手已经拍了下来。
我就地一滚,后腰撞在消防栓上,疼得差点背过气。
可那只手擦着我头皮扫过,带起的风把湛瑶的头发都掀得根根竖起。
她踉跄两步,手机\"啪\"地摔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
\"操!\"我扑过去捡手机,指尖刚碰到外壳,恶魔的影子已经笼罩下来。
就在这时,李大爷突然冲过来,手里举着串铜铃——那是他平时挂在传达室门口的。
他哆哆嗦嗦地摇晃铜铃,清脆的铃声竟压过了恶魔的嘶吼。
我这才想起他总说自己年轻时在乡下给人看宅,原来真会点驱邪的手艺。
\"小郭!
往核心扔铜钱!\"郑神秘人不知何时绕到了恶魔背后,三道符纸贴在它膝盖上,正泛着若有若无的金光。
我摸出兜里的铜钱,爷爷临终前塞给我的那枚\"乾隆通宝\"此刻烫得几乎握不住。
我想起他说\"这钱跟了我五十年,镇过黄河边的水鬼\",咬着牙对准核心甩了过去。
铜钱擦着黑核心飞过去,在它表面擦出一串火星。
恶魔发出比之前更凄厉的嚎叫,胸口的黑核心突然胀大一圈,那些重叠的人脸开始剥落,像被风吹散的纸片。
张老师的笑声陡然拔高:\"没用的!
我王吸收了三十七个生魂,你们这点小把戏——\"
他的话被一声尖啸打断。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通道尽头的阴影里爬出无数黑黢黢的东西,有猫大小,长着尖牙和利爪,眼睛泛着幽绿的光。
是张老师之前在旧校舍召唤过的\"影犬\"!
它们呈扇形散开,把我们围在中间,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鸣。
林宇的火焰铁棍已经烧得只剩半截,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把烧红的铁棍尖对准最近的影犬:\"来啊!
老子今天把你们全烤了!\"郑神秘人掏出最后一张符纸,却发现朱砂已经用完了,符纸在他手里抖得像片叶子。
李大爷的铜铃声音越来越弱,他额头上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嘴里还在念着我听不懂的咒语。
湛瑶捡起摔裂的手机,屏幕勉强还能亮。
她把手机塞进我手里,指尖冰凉:\"核心刚才被铜钱擦到的时候,颜色变浅了。
再试一次,我给你照亮。\"
影犬的包围圈越缩越小,最近的那只已经弓起背,尾巴夹在两腿之间。
恶魔的黑核心还在跳动,每跳一次,就有更多的生魂人脸剥落,其中一张是隔壁班总给湛瑶递情书的男生,他的嘴型分明在喊\"救命\"。
我把手机屏幕亮度调到最高,举过头顶。
冷白的光刺破黑暗,照在恶魔胸口的核心上。
它果然又收缩了一下,那些影犬被光刺得眯起眼,后退了两步。
林宇趁机挥棍砸向最近的影犬,铁棍戳进它肋骨的瞬间,影犬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黑血溅了他一胳膊。
\"晨子!\"湛瑶突然拽我胳膊,\"核心在往下移!\"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团黑东西不知何时挪到了恶魔心脏偏下的位置,表面的筋络更粗了,泛着诡异的紫。
张老师站在恶魔脚边,手里捏着个血色的铃铛,每摇一次,核心就跳动一下——原来他才是操控核心的人!
\"都靠过来!\"我吼了一嗓子。
林宇踢开已经断气的影犬,踉跄着跑过来;郑神秘人扯下衬衫下摆,包住还在发烫的符纸;李大爷攥着铜铃,指甲盖都泛白了。
我们背靠背站成一圈,影犬的低鸣和恶魔的嘶吼混在一起,像台破了音的收音机。
张老师的笑声穿透混乱,他摇晃着血色铃铛,每一下都像敲在我神经上:\"现在知道怕了?
我王要把你们的生魂都剥下来,做成新的脸——郭晨,你猜你会排在第几层?\"
恶魔的手再次抬起来,这次我看清了它掌心的纹路——竟是用生魂的头发编的。
影犬开始试探着往前凑,最近的那只已经舔到了林宇的鞋尖。
我握紧手机,盯着恶魔胸口的核心,铜钱还在兜里发烫,爷爷的话在耳边回响:\"晨子,遇到极恶之物,别怂。\"
可这次,我好像真的怂了。
我们背靠背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和恶魔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黑暗里传来湛瑶的声音,很小,却像根针:\"别怕,我在。\"
我忽然想起上周暴雨天,她蹲在积水的走廊里帮流浪猫搭窝。
那时她也是这样,明明自己淋得透湿,说话声却稳得像块砖。
我摸出铜钱,在掌心转了两圈。这次,我没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