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着连廊的地砖往上跑时,鞋底黏上了半块焦黑的鳞片——是张老师逃跑时甩落的,还带着灼烧后的腥气。
顶楼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的光在地上拉出一道银边,我推开门的瞬间,混着霉味的风裹着湛瑶的声音扑过来:\"晨哥,这里。\"
她坐在靠窗的旧课桌前,牛皮纸袋摊开,里面散着七八张泛黄的图纸。
我注意到她发梢沾着碎纸屑,应该是在图书馆翻找资料时蹭上的。
后勤组女生被吴警察轻轻放在另一张课桌上,林宇把符纸灰烬倒进玻璃罐,金属盖子拧紧时\"咔嗒\"一声,像给某种不安上了锁。
\"阵眼分布比预想的复杂。\"湛瑶指尖点在一张手绘地图上,红笔圈出七个红点,\"原本以为是北斗七星阵,但第七个阵眼不在地表——\"她突然顿住,抬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地下。\"
林宇把玻璃罐塞进战术包,指节抵着下巴:\"月全食还有五十三分钟,现在改计划来得及吗?\"
吴警察扯了扯领口,他肩章上还沾着守卫的黑血:\"最麻烦的是,咱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主仪式在哪。
就算破了阵眼,那老东西换个地方继续搞,还是功亏一篑。\"
我摸了摸腰间的唐刀,碎玉贴着掌心,温度比平时高两度。
这东西最近总爱\"说话\",上次在实验楼是\"对不起\",刚才在连廊是\"跟上\",此刻又开始轻轻震颤,像在敲摩斯密码。
就在气氛凝结成块时,后窗传来\"笃笃\"声。
我们同时转头。
玻璃上贴着张苍白的脸。
\"操!\"林宇抄起符笔,吴警察已经摸向腰间的甩棍。
那张脸却突然笑了,指节又敲了敲玻璃——是个神秘人。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外套,领口沾着草屑,手里攥着半卷发霉的旧报纸。
\"我就知道你们在这儿。\"他翻窗进来时带落半片蛛网,鞋跟碾过地上的碎粉笔,\"旧图书馆,知道吗?\"
\"什么?\"我握紧唐刀,碎玉突然烫得灼人。
郑神秘人把旧报纸拍在桌上,头版日期是1998年6月15日,标题用红笔圈着:《三中旧馆深夜异响,住校生离奇失踪》。\"二十年前,这儿还叫市立三中。
旧图书馆底下有间密室,当年失踪的六个学生最后都被发现在那儿——\"他掀开报纸,露出底下一张手绘平面图,\"他们的尸体摆成六芒星,心脏位置嵌着黑玉,和现在你们遇到的黑鳞,是同一种邪物。\"
湛瑶的指尖在平面图上移动,突然顿住:\"地下三层?\"
\"主仪式必须在至阴之地完成。\"郑神秘人扯了扯领口,露出锁骨处一道暗红疤痕,\"月全食是极阴时刻,旧图书馆的地基压着当年的乱葬岗,地下三层的密室......\"他喉结动了动,\"是最好的祭坛。\"
林宇抓起战术包:\"现在过去要多久?\"
\"十分钟。\"吴警察看了眼表,\"月全食还有四十五分钟,来得及。\"
碎玉在我掌心猛地一跳,这次的震动像擂鼓。
我盯着郑神秘人手里的平面图,突然想起张老师逃跑前喊的\"主人要苏醒了\"——原来所谓的\"苏醒\",是要在二十年前的血祭地,用同样的方式复活?
旧图书馆在校园最北边,荒了快十年。
我们跑过操场时,风里开始飘铁锈味,是血的味道。
林宇的手电筒照向围墙,我看见藤蔓上挂着几缕黑丝,像是被撕烂的寿衣。
\"到了。\"吴警察的声音比平时低三度。
月光被乌云啃得只剩条银边,旧图书馆的轮廓像头伏着的怪兽。
外墙爬满枯藤,二楼的窗户破了个洞,风灌进去时发出呜咽。
最诡异的是地面——青石板缝里渗出暗红液体,在我们脚边蜿蜒成线,最后汇聚成一个六芒星阵,符文泛着幽蓝的光。
\"小心!\"湛瑶突然拽住我胳膊。
左侧的灌木丛里传来窸窣声,七道黑影钻出来。
他们穿着褪色的校服,领口敞着,露出泛青的锁骨;指甲长得能勾住地面,眼睛是两个黑洞,却直勾勾盯着我们。
\"是守墓人。\"郑神秘人摸出把黄铜匕首,\"当年失踪学生的怨气所化,刀枪不入,专啃活人的魂。\"
为首的守墓人发出尖啸,指甲划过空气的声音像刮黑板。
我抽出唐刀,碎玉突然烫得几乎握不住,刀刃上泛起淡青色光纹——这是它第一次主动显灵。
\"晨哥左边!\"林宇甩出三张符纸,黄纸在半空炸成火星,逼退扑过来的守墓人。
吴警察的甩棍砸在另一个守墓人头上,金属碰撞声闷得像敲在棉絮里,那东西反手抓向他手腕,指甲刺破皮肤的瞬间,吴警察低吼一声,用警棍卡住它的肘关节,借力一拧——\"咔\"的脆响,守墓人的胳膊竟像枯枝般折断。
但断肢处没有血,只有黑灰色雾气涌出。
那东西发出更尖的啸声,剩下的守墓人突然加快速度,分成两队包抄。
我挥刀劈向最近的那个,唐刀砍进它胸口的瞬间,碎玉猛地一震,刀刃上的青光暴涨,守墓人被劈成两截,雾气散得比之前更快。
\"它怕玉!\"湛瑶在后方喊,\"晨哥的碎玉能破邪!\"
我瞬间明白过来。
之前碎玉总\"说话\",不是警告,是在认主——它本就是克制这类邪物的法器。
我握紧刀,碎玉的温度透过刀柄传到手臂,每劈出一刀,青光就蔓延一分。
林宇趁机补上符纸,火星落在雾气上,烧得滋滋作响;吴警察专挑守墓人的关节打,断肢后雾气散得更快;郑神秘人的黄铜匕首刺进守墓人后颈,每次都能带出一缕灰烟。
七分钟后,最后一个守墓人在青光中消散。
我扶着膝盖喘气,唐刀上的青光渐渐隐去,碎玉的温度也降了下来,却在掌心轻轻碰了碰——像是在说\"干得不错\"。
\"走。\"湛瑶捡起地上的六芒星符文残片,\"他们守的,就是入口。\"
推开通往地下的铁门时,霉味混着腐肉味扑面而来。
楼梯间的灯泡闪了两下,勉强照亮台阶。
我们往下走了三层,眼前出现一道石门,门楣上刻着扭曲的符文,地面铺着褪色的红毯,中央有个直径两米的阵图,用某种暗红物质绘制——不用凑近也知道,是血。
林宇用手电筒照向石门,光束扫过的瞬间,符文突然亮起红光。\"上面有字。\"他凑近,\"'以血为钥,以魂为引'......操,这怎么开?\"
湛瑶蹲在阵图前,指尖沾了点干涸的血,放在鼻下闻:\"是黑鳞里渗出来的邪血,和张老师身上的一样。\"她抬头看我,\"晨哥,碎玉。\"
我把碎玉递过去。
她刚接住,碎玉突然剧烈震动,在阵图上方投下一片淡青阴影。
阴影覆盖的地方,血字开始扭曲,像是被某种力量撕扯。
\"有反应!\"林宇掏出相机拍照,\"但不够,需要更强的能量。\"
吴警察摸了摸石门,指腹沾了层黑灰:\"这封印至少二十年了,当年那些学生的血没白流。\"
郑神秘人突然凑近石门,盯着门缝:\"你们听。\"
我们屏住呼吸。
门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有人拖着脚在来回走。
接着是金属碰撞声,像是铁链拖地。
然后,一个沙哑的声音,混着回音,从门里飘出来:\"来了......\"
碎玉在湛瑶手里猛地一烫,她差点松手。
我接过碎玉,这次它的震动不再规律,像是在急促地敲着什么密码。
石门上的符文突然全部亮起,红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等视线恢复时,我们看见石门中央浮现出一个掌印——和我掌心的碎玉形状一模一样。
\"这是......\"我下意识把手按上去。
碎玉突然发出灼痛,像是要融进皮肤里。
石门震动起来,门缝里渗出黑雾,带着浓重的腥气。
\"晨哥!\"湛瑶抓住我的手腕。
但已经晚了。
碎玉\"嗡\"的一声,彻底贴在我掌心,石门\"轰\"地裂开一条缝。
黑雾涌出来的瞬间,我听见门里传来更清晰的笑声——是之前那个祭师的声音,这次带着说不出的得意:\"来得正好......\"
我们面面相觑。
林宇的符纸在手里攥得发皱,吴警察的甩棍已经出鞘,湛瑶把地图塞进我怀里,指尖还沾着血渍。
郑神秘人盯着石门的裂缝,喉结动了动:\"里面......比我们想的更麻烦。\"
月全食的阴影已经笼罩了整片天空,月光完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我看见石门裂缝里伸出一只手——指甲长如利刃,皮肤泛着死灰色,手腕上系着条红绳,绳结处嵌着块黑玉。
和张老师逃跑时掉落的黑鳞,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