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石门裂缝里那只泛着死灰的手,后颈的汗毛根根竖立。
月全食的阴影像块巨大的黑布,把整个操场罩得只剩几盏昏黄的路灯,光线在黑雾里晕成模糊的光斑。
吴警察的甩棍在掌心转了个花,金属摩擦声刺得耳朵生疼;林宇把符纸往指尖一按,朱砂在他手背上洇开,像道凝固的血痕。
\"郭晨。\"湛瑶突然拽了拽我衣角。
她的手指还沾着之前画符时蹭的血渍,凉得像块冰。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操场围栏外的梧桐树下,七八个影子正往这边挪。
为首的那个穿藏青西装,镜片后的眼睛泛着冷光,是张老师。
他手里晃着个黑檀木盒子,盒盖开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指甲盖大小的黑鳞,和之前他逃跑时掉落的那块一模一样。
\"小郭同学,\"张老师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还在做英雄梦呢?\"他身后的影子动了动,我这才看清那些不是普通学生——他们的眼球泛着浑浊的灰白,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参差不齐的尖牙,校服领口渗出黑血,把前襟染成深褐。
是被邪术控制的活尸。
林宇倒抽一口凉气:\"晨哥,这些是...上个月失踪的高三(7)班学生!\"
我喉咙发紧。
上个月确实有七个学生在晚自习后没回宿舍,校方说是集体逃课,现在看来全被张老师拿来炼尸了。
黑雾里的笑声突然拔高,石门的裂缝又裂开两寸,那只手的手腕完全露了出来,红绳上的黑玉闪着幽光,和张老师盒子里的黑鳞一个颜色。
\"你们进不去的。\"张老师推了推眼镜,\"这石门封的是祭师大人的本命阴火,没有完整的《镇邪典》残卷,就算你手上的碎玉能引动封印,也不过是给阴火添把柴。\"他瞥了眼我掌心的碎玉,嘴角扯出个笑,\"等月全食结束,阴火就会顺着碎玉钻进你骨头里——到时候,你就是祭师大人最好的容器。\"
我攥紧拳头,碎玉在掌心发烫。
湛瑶突然拽住我胳膊,凑到我耳边:\"他在拖延时间。\"她的声音很轻,但带着刀刻般的冷静,\"刚才我看了地图,图书馆三楼古籍室有本《玄门志怪录》,里面记载过类似的封印。
林宇和吴警官去取书,我们拦住他们。\"
\"那你呢?\"我盯着她发梢沾的血珠——那是之前被活尸抓的,\"你手还在流血。\"
\"我流的血够多了,不差这一点。\"她把怀里的地图塞给林宇,\"老规矩,你俩从侧门绕,避开活尸群。
书在第三排檀木架,最上层,蓝布封面,记得用符纸垫着翻。\"林宇重重点头,吴警察把甩棍往腰后一别,拽着林宇猫腰往图书馆跑。
张老师显然没料到我们会分头行动,脸色一变,挥了挥手:\"拦住他们!\"三个活尸嘶吼着冲过去,指甲在地面划出火星。
我抄起随身带的黄铜镇纸——这是湛瑶从实验室顺来的,说是能镇邪,此刻握在手里像块烧红的炭。
\"晨哥!
左边!\"湛瑶的声音像根银针,扎破我耳边的嗡鸣。
我侧身避开扑过来的活尸,镇纸狠狠砸在它膝盖上。
活尸的骨头发出枯枝断裂的脆响,却连痛呼都没有,反手就抓向我的脖颈。
我咬着牙踢它心口,腐臭的黑血溅在脸上,辣得睁不开眼。
\"闭眼!\"湛瑶的符咒\"唰\"地贴在我额头上,清凉感瞬间浸透眼眶。
我睁眼时,她正站在我右侧,手里捏着三张引雷符,指尖快速结印:\"雷动!\"三道细弱的雷光从符纸里窜出,劈在活尸后颈的命门穴上。
活尸浑身一震,瘫软在地,身上的黑血开始凝结成块。
\"好样的!\"我抹了把脸上的血,抄起镇纸砸向另一个活尸的天灵盖。
张老师在不远处冷笑:\"就凭你们?
祭师大人的活尸早没了痛觉,你们打烂十具,我还有十具——\"他话音未落,图书馆方向传来\"砰\"的一声,是吴警察的甩棍敲在门框上的动静。
\"找到了!\"林宇的喊声响彻操场。
他举着本蓝布封面的书,封皮上\"玄门志怪录\"五个金字被月光照得发亮。
张老师的脸瞬间惨白,他狂吼一声,从怀里掏出把黑鳞匕首:\"杀了他们!\"剩下的活尸发了疯似的涌过来,我和湛瑶背靠背站着,镇纸和符咒像不要钱似的往外扔。
\"翻到第107页!\"湛瑶边甩符边喊。
林宇手忙脚乱地翻书,纸页哗啦作响:\"找到了!
破解阴火封印需要...需要七魄同源,以血为引,注灵入阵!\"吴警察把甩棍往地上一插,咬破食指:\"怎么弄?\"
\"围成圈!\"湛瑶拽着我退到石门前,\"晨哥,你掌心的碎玉是阵眼,把我们的血滴上去!\"我咬开自己的手腕,鲜血混着碎玉的灼痛涌出来;湛瑶划破指尖,血珠落在我掌心,和我的血融成暗红的旋涡;林宇和吴警察也赶过来,伤口的血滴在漩涡里,像几颗坠落的星子。
黑雾突然剧烈翻涌,石门里的笑声变成了尖叫。
张老师举着匕首冲过来,黑鳞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敢坏我大事!\"我抄起镇纸砸向他手腕,镇纸擦着他皮肤飞过,在他手背上划开道血口。
他吃痛松手,匕首\"当啷\"掉在地上。
\"快!\"湛瑶的声音在发抖,她的血已经快流干了,\"引灵入阵!\"我攥紧掌心的血涡,碎玉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像团烧红的炭。
石门剧烈震动,裂缝里的手疯狂挥舞,却怎么也够不到我们。
林宇的符纸突然全部自燃,火星子溅在活尸身上,那些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化成黑灰消散。
\"轰——\"
石门彻底裂开。
一股腐臭的恶风扑面而来,我被吹得踉跄两步,差点栽进石门里。
门内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但能听见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像无数指甲刮过石板;能闻到浓重的血腥气,比之前的黑雾浓十倍;还能感觉到——有双眼睛,正隔着黑暗,死死盯着我。
月全食的阴影开始消退,第一缕月光照在石门上时,我看清了门内的景象:满地都是黑鳞,中央摆着口青铜棺材,棺材盖上刻满我看不懂的符文。
最可怕的是棺材前的祭台,上面摆着七盏青铜灯,灯油是暗红的,正\"滋滋\"地冒着泡。
\"阴火...成型了。\"湛瑶的声音轻得像片纸,她扶着石门缓缓滑坐在地,额头全是冷汗。
林宇赶紧扶住她,吴警察捡起张老师掉落的黑鳞,皱着眉塞进兜里。
张老师瘫在地上,眼镜歪到鼻梁,盯着石门里的棺材,突然笑了:\"你们以为破了封印就能赢?
祭师大人的阴火早和棺材里的东西融为一体了——\"他的话没说完,石门里突然伸出只比之前更大的手,直接穿透他的胸膛。
张老师的笑声卡在喉咙里,眼睛瞪得滚圆,身体像被抽干的布偶,瞬间缩成具干尸。
我握紧镇纸,手心全是汗。
湛瑶扯了扯我衣角,她的手指凉得惊人:\"进去吧。\"她指了指棺材旁的暗格,\"《镇邪典》残卷应该在那里。\"
石门里的脚步声更近了。
我深吸口气,踩过满地的黑鳞,迈出了第一步。
腐臭的风灌进衣领,身后传来石门关闭的轰鸣。
我回头看了眼,月光下,湛瑶、林宇、吴警察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四根立在黑暗里的蜡烛。
而门内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