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背的伤口还在火辣辣地渗血,咸湿的血顺着脊椎滑进腰带,把校服黏在皮肤上。
张老师的尖叫混着某种类似生锈齿轮转动的怪声,在密室穹顶下撞出嗡嗡的回响。
林宇的战术刀又捅进一只青灰色怪物的眼眶,那东西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嚎,爪子在他胳膊上抓出三道血痕——但他咬着牙没松手,手腕一旋,刀尖挑断了怪物后颈的黑毛。
\"晨子!
左边!\"吴警察的警棍砸飞扑向我面门的骷髅头,碎骨碴子溅在我眼镜片上,模糊了视线。
我抹了把脸,这才看清张老师正站在法阵边缘,他的右手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指甲长得像弯曲的铁钉,正掐着一张泛黄的符纸念念有词。
符纸腾起幽蓝火焰,空中突然坠下七根锈迹斑斑的锁链,\"叮\"地砸在我们脚边,链头的骷髅嘴大张着,露出尖牙。
\"是锁魂链!\"湛瑶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我转头看她,她正半蹲着,指尖在地面的血线纹路间快速移动——那些暗红痕迹是法阵的脉络,此刻随着红光跳动,像活物般扭曲。
她鬓角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上,却仍保持着解数学题时的专注:\"这法阵用的是北斗锁魂局,七根主链对应天枢到摇光,节点在......\"她突然顿住,指甲在某道血线末端的青铜莲花纹上重重一按,\"在这儿!\"
怪物的腐臭气息喷在我后颈,我反手抽出腰间的工兵铲——这是之前在器材室找到的,铲面磨得发亮,沾着不知道多少怪物的黏液。\"瑶瑶!
你说怎么办?\"我挥铲拍飞扑来的怪物,铲刃磕在它胸骨上,发出空洞的闷响。
\"破坏节点!\"她扯下脖子上的银十字架——那是她奶奶临终前给的,平时从不离身——按在青铜莲花纹上。
十字架接触金属的瞬间,血线突然暴涨,像被踩了尾巴的蛇般缠上她手腕。
她倒吸一口凉气,却没松手:\"七处莲花纹,每处压着镇灵钉!
只要拔了钉,法阵就会自毁!\"
张老师显然听见了。
他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黑色的指甲指向湛瑶:\"小丫头片子,你当这是你家算术题?\"他甩动锁链,其中一根突然绷直,链头的骷髅嘴\"咔\"地咬住湛瑶的裙摆。
她踉跄着往前扑,我心脏都快跳出喉咙,可她落地时顺势一滚,反手从靴筒里摸出钢笔——那支她总用来记笔记的银色钢笔,笔帽上还刻着\"省奥数冠军\"的小字。
\"晨子!
带老吴和小林引开怪物!\"她跪坐在地上,钢笔尖抵住青铜莲花的缝隙,\"我数到三,你们往东南方向冲,把那群东西引过去!\"
林宇抹了把脸上的血,战术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得嘞!
哥几个今天当回诱饵!\"吴警察把配枪插回腰间——之前试过,子弹打在怪物身上只冒黑烟——抄起警棍往地上一杵:\"听丫头的!\"
我握紧工兵铲,冲他们点头。
怪物群已经围上来,青灰色的爪子刮擦地面,发出指甲挠黑板般的刺响。\"一——\"湛瑶的声音混着锁链摩擦声,\"二——\"我看见她钢笔尖闪了闪,青铜莲花纹突然裂开细缝,\"三!\"
我们三个同时发力。
我吼着往前冲,工兵铲横扫开最前面的两只怪物;林宇低喝一声,战术刀划开挡路的骷髅臂骨;吴警察更狠,直接撞进怪物堆里,警棍左右开弓,带倒一片。
怪物们被激怒了,嘶吼着追上来,张老师的锁链也哗啦啦响着缠向我们——但这正是湛瑶要的。
\"找到了!\"我听见她的欢呼。
回头的瞬间,我看见她已经撬开第一处莲花纹,露出下面三寸长的黑钉。
她双手攥住钉尾,指甲盖都泛了白,猛地一拔——黑钉离土的刹那,整个密室都震颤起来。
法阵的红光突然暗了几分,追我们的怪物顿了顿,动作变得迟缓。
\"第二处!\"她边喊边往另一处莲花纹跑。
张老师急了,黑色的指甲在空中划出血痕,念诵声越来越快。
我看见他背后浮起一团黑雾,里面隐约有张青面獠牙的脸——那是他一直供奉的阴灵。
黑雾凝聚成爪,向湛瑶抓去,她却突然蹲下,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是之前在旧图书馆找到的朱砂粉。
她扬手一撒,朱砂在空中画出半道弧,黑雾触到红粉立刻发出\"滋啦\"声,缩了回去。
\"晨子!
接着!\"她扔过来个东西,我接住一看,是块染血的红布——她校服的衣角,里面裹着半块玉牌。\"用这个砸怪物的眼睛!\"她喊完又扑向第三处莲花纹,钢笔尖在青铜上刮出火星。
我扯下红布,玉牌的寒气顺着掌心往上窜。
这是之前在骨堆里捡到的,当时只觉得晦气,现在倒成了武器。
我对准最近的怪物眼睛砸过去,玉牌擦着它眼眶飞过,那东西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捂住脸在地上打滚——原来阴物最怕玉中的阳气。
林宇立刻学样,从口袋里摸出他总戴的狼牙吊坠(说是他爷爷打猎时得的),砸向另一只怪物。
吴警察更绝,解下皮带扣——纯铜的,刻着警徽——抡圆了砸,怪物被砸中的地方冒起青烟。
我们的攻势突然变猛,怪物群开始溃退。
张老师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他尖叫着扑向湛瑶,黑色指甲离她后颈只剩半寸——千钧一发之际,林宇的战术刀\"咻\"地飞过来,扎进张老师手腕。
他痛得缩回手,刀身没入的地方渗出黑血,滋滋地腐蚀着地面。
\"还有两处!\"湛瑶头也不回,钢笔尖已经抵住第五处莲花纹。
她的手在抖,我这才发现她脚踝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应该是刚才滚地时被碎骨划的。
可她像没知觉似的,咬着唇继续撬,血滴在青铜上,和法阵的血线融成一片。
\"咔嚓!\"第五根黑钉被拔起的瞬间,法阵的红光彻底暗了下去,变成暗红色。
怪物们像被抽了筋骨,软趴趴地倒在地上,化成一滩黑水。
张老师的黑色手臂开始剥落,露出下面青白的皮肤,他惊恐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骨堆。
\"跑?\"吴警察喘着粗气,捡起林宇的战术刀追过去。
张老师踉跄着撞开密室侧门,消失在黑暗里。
吴警察刚要追,我一把拉住他:\"先看瑶瑶!\"
湛瑶瘫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最后两根黑钉。
她的校服全被血浸透了,脚踝的伤口还在冒血,可眼睛亮得吓人:\"成了......法阵破了。\"她指了指法阵中央的暗格,刚才还被红光笼罩的石板,此刻正缓缓裂开,露出里面泛黄的纸卷——应该就是我们找了三个月的残卷。
林宇捡回战术刀,蹲下来给湛瑶包扎:\"姐你这是拿命在解题啊。\"她笑了笑,伸手去够暗格里的残卷。
我刚要帮忙,突然听见密室深处传来一声低吼——像是某种巨型野兽的喘息,混着铁链拖行的声响。
我们同时抬头。
密室最里面的石墙不知何时裂开了道缝,漆黑的雾气正从缝里涌出来。
那低吼越来越近,地面开始轻微震动,连倒在地上的黑水都泛起涟漪。
\"那是......\"吴警察握紧警棍,声音发沉。
林宇的狼牙吊坠突然发烫,他猛地扯下来:\"这东西从来没这么烫过......\"
湛瑶的手停在暗格上方,残卷的纸页被雾气掀起一角,露出上面画的——一只巨大的眼睛,瞳孔是竖的,像蛇。
低吼变成了咆哮,石墙的裂缝\"轰\"地撕开,一道黑影从里面挤了出来。
它太高了,几乎顶到密室穹顶,轮廓像人,却长着八只手臂,每只手里都握着带血的兵器。
它的脸藏在黑雾里,可我能感觉到,那里面有双眼睛正盯着我们——比之前所有怪物加起来都更冰冷、更饥饿的眼睛。
\"晨子......\"湛瑶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冷得像冰,\"这才是......幕后的东西。\"
我望着那团黑影,喉咙发紧。
从小到大,我最怕床底的手、衣柜里的眼睛,可此刻我才明白——真正的恐怖,是当你以为已经触到光明时,黑暗却张开了更巨大的嘴。
黑影迈出第一步,地面的碎石被踩得飞溅。
它的咆哮震得密室穹顶落灰,残卷的纸页哗啦作响,仿佛在念诵某种古老的咒语。
我们的影子在它脚下缩成小小的一团。
我握紧工兵铲,看了看身边的三人——湛瑶苍白的脸,林宇绷紧的下颌,吴警察发红的眼睛。
\"怕吗?\"我听见自己问。
\"怕。\"湛瑶笑了,\"但更怕的是,没机会再和你解下一道题。\"
林宇把战术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哥几个今天要是折这儿,怎么也得在那玩意儿身上留点记号。\"
吴警察拍了拍腰间的配枪:\"我当警察那天,就发誓要保护该保护的人。\"
黑影又近了一步。
它的手臂在黑雾中挥舞,其中一只手握着的,是把生锈的斩马刀,刀身上的血锈正往下滴落。
我深吸一口气,血腥味涌进肺里。
背后的伤口还在疼,可心里有团火在烧——从小到大,我第一次不怕黑夜里的怪声了。
因为我知道,有些东西,比黑暗更值得拼命。
\"来啊。\"我举起工兵铲,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