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肩膀重重撞在湛瑶后腰。
她整个人被我推得踉跄着栽进王教授怀里,而那柄黑雾凝成的长矛擦着我的左肋扎进墙里——尖锐的刺痛像烧红的铁丝在血肉里绞动,我咬着牙滚到一边,血腥味瞬间漫上喉咙。
\"小郭!\"刘保安的吼声混着布料撕裂声炸响。
我抬头正看见他抄起腰间的橡胶棍,那根原本用来吓唬逃课学生的木棍此刻竟爆出刺目的白光,结结实实砸在长矛尾端。
黑雾长矛应声扭曲,却在接触的刹那腐蚀了半根棍子,刘叔的虎口裂开血口,指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地上,滋滋冒起青烟。
吴警察的警盾几乎同时砸过来。
他本来守在王教授另一侧,此刻整个人横着扑过来,警盾边缘磕在我小腿上,疼得我倒抽冷气,却见那面防弹盾被黑雾腐蚀出个拳头大的窟窿,他的右胳膊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垂下来——刚才硬接这一击,骨头怕是碎了。
\"都...都他娘的给老子退!\"林宇的咆哮震得天花板落灰。
我这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冲了过来,消防斧抡得虎虎生风,带起的风刃将逼近湛瑶的黑雾绞成碎片。
他脖颈上青筋暴起,额角的血顺着下巴滴在迷彩服上,那是之前被黑墙碎片划的,此刻倒像戴了串血项链。
黑雾凝成的女人发出刺耳的尖笑,旗袍下的黑雾翻涌,又凝结出三柄长矛。
我咬着牙想爬起来,却发现左肋的伤口深可见骨,每动一下都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腰腹往下淌。
湛瑶突然拽住我的手腕,她的手凉得像冰,却在我手背上重重按了两下——那是我们之前约好的暗号,\"稳住,我有办法\"。
\"王教授!\"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地火纹!现在!\"
王教授早把考古箱甩在地上,泛黄的羊皮卷在他脚边铺了半间教室。
他布满皱纹的手捏着根骨笔,笔尖蘸着我之前没注意到的朱砂——那是湛瑶提前让我去校史馆偷的明代古墨,混着她从实验室带的牛血,此刻在地上画出扭曲的纹路。
\"小郭,按住这个角!\"湛瑶跪下来,指甲深深掐进我的掌心,\"用你的血!\"
我这才看见羊皮卷边缘画着六个血色圆点,每个圆点旁边都写着生辰八字。
最中间那个是我的,旁边依次是湛瑶、林宇、王教授、吴警察、刘保安——这是上周她借口算期末运势,硬拉着我们去拍的证件照上剪的生辰。
\"逆血咒需要活祭,但我们可以反制!\"她的发丝被黑雾卷起的风吹得乱飞,却仍稳稳握着骨笔,\"用我们的命盘镇住她的阵眼!\"
黑雾女人的长矛已经穿透刘保安的左肩。
老保安闷哼一声,橡胶棍\"当啷\"落地,却用没受伤的左手死死按住另一个圆点。
吴警察咬着牙爬过来,用没受伤的左手扯下警服领口的铜扣,那是他女儿满月时打的长命锁,\"咔\"地按进第三个圆点。
\"老子就不信这个邪!\"林宇的消防斧劈开第四柄长矛,斧刃上竟渗出金红的光——那是之前他为救我挡下黑焰时,被烧熔的校徽碎片嵌进了斧柄。
他反手将斧头砸进第四个圆点,鲜血顺着斧柄滴在羊皮卷上,\"要老子的命?
先问这斧子答不答应!\"
王教授的骨笔最后落下。
他额头全是汗,却在最后一笔时突然咬破舌尖,血珠溅在符文中心。
整个教室突然一震,原本弥漫的黑雾像被抽干的水,顺着符文纹路疯狂旋转。
黑雾女人的尖叫变了调,旗袍下的黑雾开始崩解,露出里面青灰色的骨架。
\"成了!\"湛瑶的手指深深抠进我的伤口,疼得我几乎昏过去,却看见她眼底闪过狂喜,\"引动地脉!\"
教室地面突然裂开蛛网似的纹路。
我这才想起王教授提过,这栋老教学楼建在宋代义庄遗址上,地下埋着镇压冤魂的石桩。
此刻那些石桩的位置正对应着符文的七个节点,地脉的阳气顺着裂缝涌上来,将黑雾灼烧得滋滋作响。
林宇的吼声盖过一切。
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讲台上,消防斧高举过顶,斧刃上的金光几乎凝成实质。
我这才发现他后背的迷彩服裂开道大口子,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疤——那是去年他为救坠楼的小学生留下的,此刻竟泛着和校徽一样的金光。
\"滚出老子的学校!\"他抡起斧头劈下。
这一斧带起的风声像闷雷,直接劈在黑雾女人的胸口。
她的骨架发出瓷器碎裂的声响,半片肋骨飞出去砸在墙上,溅起的黑雾瞬间被地脉阳气烧成灰烬。
\"不可能!
你们只是凡人——\"她的尖叫越来越弱,骨架开始片片崩解,\"我修了三百年...三百年啊!\"
\"去你妈的三百年!\"吴警察用没受伤的手拔出手枪,子弹却在出膛瞬间被阳气点燃,变成金红的光弹,\"老子当警察第一天就发过誓,护着老百姓!\"
刘保安捡起橡胶棍,断口处的白光更盛了。
他重重砸在最后一片骨架上,棍子里突然爆出我熟悉的校歌旋律——那是他每天早上开校门时放的广播曲,此刻竟成了最锋利的武器。
黑雾女人的骨架彻底碎成齑粉。
屋顶的黑洞原本已经缩成磨盘大小,此刻突然剧烈震动,漩涡里传出更幽深的嘶吼,比之前的尖叫低沉百倍,像有千万人同时在喉咙里滚动。
\"这是...锁魂渊的动静?\"王教授突然瘫坐在地,羊皮卷\"唰\"地烧了起来,\"她只是守门人...真正的东西要出来了...\"
教室的窗户同时爆裂。
玻璃碎片像子弹般射进来,我本能地把湛瑶护在身下,却见那些碎片在离我们半米处突然停住,悬浮在空中折射出诡异的紫光。
黑洞的震动越来越剧烈。
我听见头顶传来混凝土断裂的声响,抬头正看见天花板上的裂缝里渗出墨绿的黏液,滴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坑。
林宇的消防斧突然发出嗡鸣,斧刃上的金光开始黯淡,他踉跄着扶住讲台,额角的血滴得更急了。
\"大家...背靠背。\"湛瑶的声音有些发颤,却还是把我们往中间拢。
她的手指在我掌心轻轻画了个圈——那是\"准备跑\"的暗号,但此刻我们能往哪跑?
整栋楼都被黑雾笼罩,楼下的保安室早被烧成了废墟。
黑洞里突然伸出一只手。
那手比常人粗三倍,指甲长过小臂,皮肤呈现腐烂的青紫色,关节处还挂着不知是布条还是筋腱的东西。
它抓住黑洞边缘,缓缓往外拽,黑洞的旋涡竟被它扯得变形,发出类似金属扭曲的尖啸。
\"这他妈什么玩意儿...\"吴警察的声音哑了。
他的警枪掉在地上,没受伤的手死死攥着那枚长命锁,铜扣被捏得变了形。
刘保安的橡胶棍突然熄灭了白光。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冲我咧嘴笑:\"小郭,帮我给我家那口子带句话...就说老东西没给她丢脸。\"
林宇把消防斧塞进我手里。
他的掌心全是血,在斧柄上印出个模糊的血掌印:\"拿着,这玩意儿认你。\"他指腹蹭过我胸前的校徽——那是湛瑶去年送我的,\"你身上有阳气,比老子足。\"
黑洞里的嘶吼更近了。
那只手已经拽出半条胳膊,我甚至能看见腐烂的皮肤下蠕动的白色虫群。
湛瑶突然抓紧我的手腕,把什么东西塞进我手心——是她一直戴着的银镯子,刻着\"平安\"两个小字,\"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你带着王教授跑。\"
\"要跑一起跑。\"我把镯子套回她腕上,手背上还沾着她的血,\"我们还没去吃南门的小面呢,你说要加双份辣。\"
她眼睛突然红了。
我们第一次约会就是在南门小面摊,她对着辣油吸溜吸溜,说以后要和我吃遍全世界的小面。
黑洞里的动静猛地一滞。
那只手突然顿住,腐烂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泛着幽蓝的骨头。
我听见极其细微的碎裂声,像是某种屏障被打破,接着是比之前所有尖叫都更刺耳的尖啸,从黑洞最深处炸响。
所有人同时捂住耳朵。
林宇的消防斧\"当啷\"落地,吴警察的长命锁崩成两半,刘保安的橡胶棍断成两截。
湛瑶的银镯子突然爆出刺目的白光,竟将我们周围半米的空间护得严严实实。
\"那是...?\"王教授的声音发颤。
黑洞里的手突然缩回。
漩涡剧烈旋转,像被什么东西强行扯动,原本要出来的存在似乎被更强大的力量拽了回去。
天花板的黏液不再滴落,悬浮的玻璃碎片\"哗啦啦\"掉在地上。
但那声尖啸还在持续。
我感觉有冰凉的手指在挠我的后颈,有腐臭的气息喷在耳后,有无数细弱的声音在喊我的名字,像潮水般漫过每一寸皮肤。
\"快走!\"湛瑶突然拽着我往门口跑。
王教授被吴警察架着,刘保安咬着牙断后,林宇抄起消防斧砸断挡路的课桌。
我们刚冲出教室,就听见身后传来轰然巨响——整层楼的天花板塌了下来,扬起的灰尘里,我看见黑洞的位置闪过一道幽蓝的光,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我们跌跌撞撞跑下楼梯。
二楼的窗户全被震碎,冷风灌进来,吹得我伤口生疼。
湛瑶突然停住脚步,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楼梯转角的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道血痕,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
\"你们救不了她。\"
血痕还在往下淌,在地面汇集成小血洼。
我蹲下身,用指尖蘸了蘸,血还是温的。
身后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我猛地回头,看见三楼的黑洞位置又渗出黑雾,比之前更浓,更黑。
风突然转向,卷着黑雾往我们这边涌,里面似乎裹着无数张人脸,有我认识的同学,有已经毕业的学长,还有去年坠楼的张老师——她的脖子还拧成诡异的角度,冲我露出渗血的笑容。
\"跑!\"林宇的吼声震得楼梯扶手嗡嗡作响。
他抄起消防斧砍断楼梯间的铁链,铁闸门\"哐当\"落下,暂时挡住了黑雾。
我们顺着楼梯狂奔,背后的铁闸门传来剧烈的撞击声,像有无数双手在拍打,在撕扯。
跑到一楼大厅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月光被黑雾遮住,只能看见保安室方向有火光——应该是刘保安之前扔的照明弹还在烧。
吴警察突然踉跄着扶住墙,他的警服后背全是血,我这才发现刚才跑的时候,他一直用身体护着王教授。
\"老吴!\"刘保安扑过去。
吴警察摆摆手,从怀里摸出个金属盒,\"里面...是现场取证。\"他的声音越来越弱,\"交给局里...他们会信的...\"
林宇突然僵住。
他盯着大厅的玻璃门,我顺着看过去,差点窒息——玻璃上全是血手印,从地面一直爬到天花板,每个手印都比常人的大一圈,指缝间还滴着墨绿色的黏液。
\"那东西...追来了。\"湛瑶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攥着我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我肉里。
我能感觉到她在发抖,可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黑夜里的星。
大厅的玻璃门突然爆碎。
无数血手印从碎片里钻出来,在地面爬动,像一群畸形的蜘蛛。
天花板的吊灯开始摇晃,电线爆出火花,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我听见身后传来铁链崩断的声音,铁闸门被撞得粉碎,黑雾裹着腐臭的风涌了进来。
\"郭晨!\"湛瑶突然拽着我往保安室跑,\"王教授的箱子里有罗盘!\"
我们冲进保安室。
刘保安的急救箱还在桌上,吴警察已经昏了过去,林宇正用湿毛巾给他擦脸。
王教授翻出个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停在东北方——那里是学校的老图书馆,传闻里锁着明代冤魂的地方。
\"它要去图书馆。\"王教授的手在抖,\"那里镇着...镇着更厉害的东西。\"
黑雾突然涌进保安室。
我抄起桌上的灭火器砸过去,白色粉末裹着黑雾翻涌,却在接触的刹那被腐蚀成黄色烟雾。
林宇的消防斧再次爆出金光,他抡起斧头劈向黑雾最浓的地方,斧刃过处,黑雾像被切开的布,露出后面青灰色的骨架——不是之前那个女人,是更庞大的,带着锁链的骨架。
\"那是...锁魂将?\"王教授的声音带着哭腔,\"完了...完了...\"
锁魂将的骨架迈出一步。
地面的瓷砖裂开,它脚边的血手印突然钻进裂缝,消失不见。
天花板的吊灯\"轰\"地砸下来,我扑过去推开湛瑶,却被碎片划破了右脸。
血滴在地上,和之前的血洼汇在一起,突然冒起青烟,在地面画出个和教室一样的符文。
\"地脉...地脉被激活了!\"王教授扑过来,用罗盘重重砸在符文中心,\"快!
用你们的血!\"
林宇的斧头砍在锁魂将的膝盖上。
骨架发出刺耳的断裂声,却又瞬间愈合,锁链\"哗啦\"作响,抽在林宇胸口,把他抽得撞在墙上。
刘保安抄起急救箱里的止血钳扎过去,止血钳却在接触的刹那熔成铁水,烫得他惨叫着甩脱手。
我咬着牙划破手掌,鲜血滴在符文上。
湛瑶跟着划破指尖,王教授颤抖着咬破嘴唇,吴警察虽然昏迷,却似乎感应到什么,手腕上的长命锁突然爆出金光,滴下一滴淡金色的血——那是他女儿的血,之前他说过,长命锁里封着女儿的生辰八字。
符文突然亮了起来。
金色的光顺着地缝蔓延,锁魂将的骨架发出痛苦的嘶吼,锁链崩断成碎片。
它转身撞碎玻璃门,往老图书馆方向狂奔,黑雾像尾巴似的拖在身后。
我们跌跌撞撞追出去。
夜风卷着黑雾扑面而来,我听见老图书馆方向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被唤醒了。
月光突然穿透黑雾,照在图书馆楼顶的镇邪钟上——那口明代的古钟,已经三百年没响过了。
\"当——\"
钟声突然炸响。
震得我们耳膜生疼,锁魂将的骨架在钟声里片片崩解,黑雾被吹得七零八落。
我抬头看向钟楼顶,却见钟摆下挂着个影子,比夜色更浓,比黑雾更沉,正低头盯着我们。
它没有脸,没有四肢,只是团纯粹的黑暗。
但我能感觉到它在笑,那种从灵魂深处泛上来的寒意,比之前所有恐怖都更甚。
钟声还在持续。
老图书馆的窗户依次亮起红光,像是无数双眼睛睁开。
锁魂将的残部被钟声绞成碎片,可那团黑暗却纹丝不动,甚至缓缓抬起\"手\",指向我们。
\"跑!\"湛瑶的尖叫混着钟声炸响。
我们转身就跑,背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那团黑暗的\"手\"穿透了我的外套,在背上划出三道血痕。
我疼得几乎栽倒,却被林宇一把拽住胳膊,拖着往前跑。
我们跑到校门口时,晨雾已经起来了。
保安室的火光还在摇曳,照见校门外停着辆警车——是吴警察的同事接到报警赶来了。
但他们的车灯在照到黑雾的瞬间就熄灭了,警笛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快上车!\"带头的警察下车冲我们喊。
我看见他腰间的配枪在发抖,显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我们刚钻进警车,就听见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我回头看了眼,老图书馆的镇邪钟正在崩解,碎片像暴雨般落下。
而那团黑暗已经来到楼顶,在晨光中显得更黑,像道永远填不满的裂缝。
警车刚发动,我就看见那团黑暗抬起\"手\"。
挡风玻璃突然出现蛛网似的裂痕,司机猛地打方向盘,警车撞上路旁的花坛。
我额头撞在椅背上,眼前发黑,却听见湛瑶在喊:\"看后面!\"
后视镜里,那团黑暗的\"手\"穿透了警车后窗,正缓缓朝我们伸过来。
它的指尖泛着幽蓝的光,所过之处,座椅融化,金属扭曲,连空气都发出滋滋的声响。
\"郭晨!\"湛瑶的手死死攥着我,\"握住我的手!\"
我抓住她的手。
她腕上的银镯子突然爆出刺目的白光,像道屏障护住我们。
那团黑暗的\"手\"在接触屏障的瞬间发出尖啸,退缩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