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撞上路旁花坛的瞬间,我的太阳穴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眼前金星乱冒。
湛瑶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我手背,她腕间银镯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可那团黑暗的\"手\"仍在后窗之外滋滋作响,像根烧红的铁棍在玻璃上烫出焦痕。
\"车动不了了!\"司机警察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警车前盖已经翘了起来,散热器的液体正嘶嘶喷向空中。
我抹了把脸上的血,这才发现额头撞在椅背上划了道口子。
后视镜里那团黑暗还在蠕动,可不等我看清,整座老图书馆突然发出闷雷似的轰鸣。
\"看天上!\"刘保安的吼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我抬头的瞬间,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原本盘踞在楼顶的黑洞正在剧烈震颤,像块被扔进石子的墨色水面。
紧接着,一声足以撕裂心肺的尖啸从黑洞深处炸开,我膝盖一软差点栽倒,湛瑶立刻扶住我,她的银镯白光又亮了几分,这才让那声波没直接震碎我们的内脏。
然后,我看见了它。
那东西先伸出的是一条胳膊,比老图书馆的柱子还粗,皮肤像腐烂的牛皮,上面布满暗红色的血管,指尖的指甲足有半人高,滴着绿色的黏液。
紧接着是脑袋,巨大的头颅几乎占了半个天空,眼眶里没有眼睛,只有两团翻涌的黑雾,鼻梁塌陷处露出白森森的骨茬,嘴咧到耳根,里面全是倒钩状的尖牙,每颗都沾着暗褐色的血迹。
\"是...是《滇南巫志》里的祭牲!\"王教授的声音在发抖,他怀里的牛皮笔记本掉在地上,我瞥见封皮上写着\"民国二十三年·湘西邪祀考\"。
老人踉跄着捡起本子,手指戳着其中一页泛黄的线描图:\"古籍说,古代巫人为求地脉灵力,会用活人生祭,把百具童男童女的血灌进青铜鼎,连续七七四十九天念诵禁咒...最后召唤出来的邪灵就叫'吞山',专吃生魂!\"
\"现在不是说书的时候!\"林宇抹了把脸上的血——他刚才撞在车门上,颧骨肿得老高。
这小子活动了下胳膊,我听见他关节发出爆豆似的响声,自从上次在废弃实验室吸收了那团幽蓝能量后,他的力气大得离谱,上次徒手掰弯过防盗门。
此刻他盯着那怪物,眼里烧着狼一样的光:\"它的雾气在腐蚀地面!
再拖下去,整栋楼都得塌!\"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怪物每走一步,脚下的水泥地就像被泼了硫酸似的滋滋冒泡,黑色雾气里飘着股烂鱼肚混着铁锈的腥气,熏得人直犯恶心。
吴警察已经抽出配枪,子弹上膛的咔嗒声格外清晰:\"我负责打它的眼睛——虽然那地方没眼珠,但黑雾流动的速度明显慢,可能是弱点。\"
\"刘叔守车!\"我扯下外套按在额头上止血,\"湛瑶,你和王教授找能压制邪灵的符文;李大爷,你盯着四周——这玩意儿能召唤黑洞,保不准还有其他脏东西。\"老门卫冲我点点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黄铜钥匙,在阳光下泛着暗黄的光,他上次说过这是老图书馆后门的钥匙,可此刻那钥匙上缠着红绳,绳结里还塞着张泛黄的符纸。
\"郭晨!\"湛瑶突然拽住我,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檀木盒,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七张朱砂符:\"王教授说吞山怕火,我包里有上次在旧校舍找到的火油。
你带着吴警官绕到它左边,林宇正面吸引注意力,等它张开嘴——\"她指尖点在符纸上,\"我和王教授用'离火符'烧它喉咙!\"
怪物又逼近了十步,地面裂开蛛网似的缝隙,我们的警车被震得直晃。
林宇突然吼了一嗓子,像头被激怒的熊,他抄起路边的水泥墩子(足有百来斤),运足力气砸向怪物膝盖。\"轰\"的一声,水泥墩子碎成齑粉,可那怪物只是晃了晃,低头看向林宇,喉咙里发出闷雷般的笑声。
\"操!\"林宇抹了把脸上的水泥灰,反手从后腰抽出根铁棍——这是他上次在工地顺的,此刻铁棍在他手里像根小拇指粗的牙签。
他纵身跃起,铁棍抡圆了砸向怪物的鼻梁骨。
金属碰撞的脆响中,我看见铁棍弯成了弓形,怪物的鼻梁却只裂开道细缝,黑血\"噗\"地喷出来,溅在林宇身上,他立刻惨叫着打滚,那血居然在他衣服上烧出洞来!
\"林宇!\"我冲过去拽他,吴警察的枪响了,七发子弹全打进怪物的左眼黑雾里。
那团黑雾剧烈翻涌,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前爪重重拍在地上,我被气浪掀得飞出去,撞在花坛的大理石沿上,后腰像断了似的疼。
\"符纸!
快!\"湛瑶的声音穿透了耳鸣,我看见她和王教授站在警车顶上,王教授举着罗盘念咒,湛瑶双手捏着三张离火符,指尖渗出血滴在符纸上。
红光腾起的刹那,怪物突然张开了嘴——足有两层楼高的血盆大口,里面翻涌着墨绿色的黏液,还飘着几缕半透明的魂体,我甚至看见张苍白的小脸,是上个月失踪的高二(3)班的小慧!
\"扔!\"王教授吼道。
三张符纸化作三道赤焰,精准地扎进怪物喉咙。
它的吼声骤然拔高,前爪疯狂拍打地面,我趁机爬起来,抄起吴警察掉在地上的配枪(他刚才被气浪掀进了灌木丛),对着怪物喉咙里的符纸连开三枪。
子弹穿透火焰,溅起更多黑血,可那符纸烧得更旺了,怪物开始后退,每一步都在地上犁出深沟。
\"有效!\"林宇抹了把脸上的血(他被黑血烫出的伤口正在渗脓,但这小子咬着牙站了起来),\"再来几张符!\"
湛瑶的手在抖,她又摸出两张符纸,可就在这时,怪物的尾巴突然扫过来——我之前没注意到它还有条尾巴,像条巨型蟒蛇,表面覆盖着鳞片,扫过警车时,金属车身直接被抽成了废铁。
刘保安举着警棍扑过去,想引开尾巴,可那尾巴太快了,\"啪\"的一声抽在他胸口,刘保安像片叶子似的飞出去,撞在老图书馆的院墙上,半天没动静。
\"刘叔!\"我喊着要冲过去,可怪物的前爪已经拍向林宇。
林宇举着弯铁棍硬挡,金属摩擦的尖啸声里,他被压得单膝跪地,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脖子上的血管鼓得像蚯蚓。
\"郭晨!
右边!\"湛瑶的尖叫让我猛地转头,怪物的右眼黑雾里,正凝聚着团乒乓球大小的黑球,那球表面流转着紫电,我想起王教授说过的\"魂火弹\"——专门用来碾碎活人魂魄的玩意儿。
我扑过去推开湛瑶的瞬间,黑球\"嗖\"地射来。
银镯的白光再次炸响,那黑球撞在屏障上,爆出刺目的紫光,我被震得撞在花坛边,嘴里尝到腥甜。
等我抬头,怪物的喉咙里已经没了符纸的火光,它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裂开的鼻梁重新长出腐肉,黑血不再流淌,反而渗出更多令人作呕的黏液。
林宇终于撑不住了,铁棍\"当啷\"落地,他被怪物前爪压在地上,脸憋得紫红。
吴警察从灌木丛里钻出来,举枪瞄准怪物的后颈——王教授说过邪灵的命门在颈椎,但此刻那地方覆盖着厚达半尺的腐肉,子弹打进去连个白印都没留下。
\"退!
往老图书馆后面退!\"王教授突然喊,\"它的雾气范围在扩大,但老图书馆地基下有镇邪石!\"
我们连滚带爬地拽起林宇和刘保安,李大爷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他拽着我的胳膊往巷子里跑,黄铜钥匙在他手里闪着微光。
回头的刹那,我看见怪物仰起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轰鸣,黑雾从它嘴里喷涌而出,像团巨大的蘑菇云,所过之处,路灯炸裂,广告牌扭曲,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林宇咳着血沫子,用最后一丝力气踹开挡路的垃圾桶:\"这玩意儿...他娘的越打越精神!\"
湛瑶的银镯光芒开始变弱,我能感觉到她的手在发烫,那是符力透支的征兆。
王教授扶着刘保安,老人的胸口凹了块,呼吸像破风箱。
吴警察的枪里已经没了子弹,他握着空枪,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狠。
怪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地面的裂缝里渗出黑红色的液体,我闻见了尸臭——是那种泡在粪池里烂了半个月的尸体才有的味道。
李大爷突然停住,他把黄铜钥匙塞进我手里:\"老图书馆后墙第三块砖,抠开,里面有...有当年镇压邪灵的青铜钉。\"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记住,钉尖要沾活人的血...\"
话音未落,怪物的嘶吼声已经近在咫尺。
我回头,看见它的影子笼罩了整条巷子,黑雾里的紫电像蛇信子般吞吐。
林宇抹了把脸上的血,从地上捡起半块砖头:\"老子就不信邪!\"他摇摇晃晃地冲上去,砖头砸在怪物脚腕上,连个印子都没砸出来。
怪物抬起前爪,阴影笼罩了林宇。
我攥紧黄铜钥匙,喉咙发咸——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可就在前爪即将落下的瞬间,怪物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它的尾巴疯狂拍打地面,左眼黑雾里又渗出黑血。
我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老图书馆的镇邪钟残片不知何时插在了它的左眼窝里,青铜碎片上还刻着模糊的咒文。
\"是李大爷!\"湛瑶喊。
我这才发现老门卫不知何时绕到了怪物侧面,他手里举着半块钟片,正往怪物的左眼窝里猛插。
黑血溅了他满脸,可他像感觉不到疼似的,边插边喊:\"当年镇压它的就是这口钟!
快!\"
林宇趁机扑过去,拽住怪物的脚趾甲(那玩意儿比他胳膊还粗),拼了命地往上爬。
吴警察抄起块钢筋,对准怪物的膝盖猛捅。
我拽着湛瑶和王教授冲过去,黄铜钥匙在我手心烫得发疼。
怪物的嘶吼声震得巷子两边的窗户全碎了,玻璃雨般落下来,可我们谁都顾不上这些——
因为我们都看见,它的喉咙里,那团墨绿色的黏液正在翻涌,里面的魂体越来越清晰。
而它的动作,比刚才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