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咙里腥甜翻涌,黑雾裹着我的肋骨,每呼吸一次都像有钢针扎进肺叶。
湛瑶的手在发抖,可她攥得那么紧,指节白得几乎透明,我能摸到她掌心的冷汗——这让我想起上周暴雨天她摔进泥坑,也是这样死死抓着我校服袖子不肯松手。
那时候她眼睛亮晶晶的,现在却蒙着层水雾,睫毛上挂着泪珠,砸在我手背上,凉得刺骨。
\"晨哥!\"她声音发颤,\"你、你听没听见?石板下的动静小了!\"
我咬着牙侧耳,青石板下的闷响确实弱了些,像是什么东西撞累了。
旗袍女人的脸还悬在我面前,腐烂的嘴角咧到耳根,蛆虫从她眼眶里爬出来,吧嗒掉在我锁骨上。
我胃里翻涌,突然想起王教授说过,这类怨鬼最善用感官压迫,恐惧才是它们的养料。
\"都别慌!\"我扯着嗓子喊,声音破得像生锈的风箱,\"吴队,你包里有强光手电吧?
照她眼睛!
老刘,用警棍敲石板——那底下撞门的东西怕动静!\"
吴警察抹了把脸上的血,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但到底还是摸到腰间的战术手电。
白亮的光束刺过去时,旗袍女人的脸扭曲起来,黑雾裹着我的腿松了一瞬。
刘保安趁机用警棍猛砸青石板,\"当\"的一声,闷响里突然掺了声尖啸,像是金属刮玻璃,刺得人耳膜生疼。
湛瑶的指甲突然抠进我手腕:\"晨哥,看石壁!\"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刚才凝着冷雾人脸的缝隙里,雾气正顺着石纹蔓延,像活过来的银蛇。
那些石纹我之前见过——刚进密室时湛瑶就蹲在地上画过,说像是某种镇灵阵的残图。
王教授扶了扶眼镜,额头的汗滴在石面上:\"是唐代的'九曜锁魂局',但被人改过...你们看,石纹的走向本该汇聚到中央,但这里——\"他用拐杖尖戳了戳我脚边的青石板,\"断了,反而形成回路,把怨气困在密室里循环。\"
\"所以这陷阱不是要杀我们,是要养鬼?\"吴警察的手电光晃了晃,照出他警服上的血洞,\"那旗袍女人就是被养的那只?\"
\"不止。\"湛瑶的声音突然冷静下来,她抹了把脸,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我认得,是她专门记古文字的,\"我之前在墙上看到的符号,不是普通的镇墓文。
这几个'血'字的写法,和《玄怪录》里记载的'饲灵咒'一样。\"她翻到某一页,举到我眼前,\"饲灵咒需要活物鲜血做引子,所以刚才黑雾缠人,其实是在抽血。\"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背,果然有细密的红点,像被针挑过。
刘保安撸起袖子,胳膊上也一片红,他倒抽口凉气:\"怪不得老子刚才头晕得厉害,感情是被抽了血!\"
\"那怎么破?\"我捏了捏湛瑶的手,她的体温总算回升了些,\"王教授说锁魂局断在青石板,是不是要修复阵眼?\"
\"不,要反过来。\"王教授咳嗽两声,指节叩了叩石壁上的石纹,\"这回路怨气太浓,强行修复会炸。
但如果能找到能量节点——就是阵眼的供能点,破坏它,怨气没了循环,黑雾自然散。\"他指着石壁上一道较深的石纹,\"你们看,石纹往那边拐,应该通向...那个烛台!\"
我们顺着看过去,密室角落的青铜烛台不知何时燃了起来,火苗是诡异的幽蓝色。
我想起刚进来时这烛台还是空的,根本没装蜡烛。
\"那就是节点?\"吴警察抹了把脸,\"我去砸了它!\"
\"等等。\"我按住他肩膀,\"黑雾现在还缠着我和湛瑶,你们去吸引注意力。
老刘,你用警棍敲石板,那底下的东西一闹,旗袍女人肯定分神;吴队,你用手电照她脸,强光对阴物有用。
我和湛瑶趁机摸过去。\"
刘保安把警棍咬在嘴里,扯下衬衫撕成条,随便捆了捆肩膀的伤,冲我点头。
吴警察调整着手电角度,指节捏得发白:\"小郭,你们动作快点,我这手电最多还能撑三分钟。\"
湛瑶突然松开我的手,蹲下去捡起吴警察掉的警徽。\"拿着。\"她把警徽塞进我掌心,\"金属能镇阴,刚才黑雾缠你时,警徽掉的地方没被裹住。\"我这才注意到,脚边那片闪着微光的区域,黑雾确实薄得像层纱。
\"走!\"我攥紧警徽,另一只手拽着湛瑶往烛台挪。
黑雾果然缠得更紧了,我能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小腿上火辣辣的,应该是被黑雾里的尖刺划破了。
湛瑶咬着嘴唇,突然弯腰抓起块碎砖,朝旗袍女人的脸砸过去。
\"看这边!\"她喊。
旗袍女人的头\"咔\"地转过来,腐烂的眼球滚到地上。
机会!
我拽着湛瑶猛冲两步,离烛台只剩两米。
幽蓝的火苗突然暴涨,映出烛台底座的铭文——和湛瑶本子上的饲灵咒一模一样。
\"砸底座!\"王教授喊。
我抄起墙角的断剑,用尽全身力气砸下去。\"当\"的一声,青铜底座裂开道缝,幽蓝火苗剧烈摇晃。
湛瑶跟着补上一砖,裂缝里渗出黑血似的液体,滋滋腐蚀着地面。
黑雾突然像被抽了气的气球,\"唰\"地缩回旗袍女人身边。
\"成功了!\"刘保安吼了一嗓子,警棍砸得青石板直颤。
吴警察的手电光终于暗了下去,但黑雾已经散得差不多,我能清楚看见大家的脸——刘保安衬衫上的血渗成了暗褐色,吴警察额头的伤还在淌血,王教授扶着墙,后背全是冷汗。
湛瑶突然蹲下去,扒拉着刚才黑雾退去的地面。\"晨哥,这里!\"她指甲抠进石缝,一块青石板被掀开,底下是个巴掌大的暗格,里面躺着个油布包,边缘已经霉烂。
我们围过去。
油布包里是几页泛黄的信纸,和一张皱巴巴的地图。
最上面那页信纸的日期是1976年,字迹潦草:\"陈主任说要把怨气养到血月之夜,到时候用学生的血开祭坛...我看见他往镇灵阵里埋了玉牌,就在后山林子最密的地方...\"
\"血月之夜?\"吴警察皱眉,\"明天就是十五,月亮会红。\"
\"地图!\"湛瑶展开地图,上面用红笔圈了个点,标着\"乱葬岗老槐\"。
王教授凑过去看:\"这是咱们学校后山的乱葬岗,我二十年前来考察过,确实有棵老槐树,树洞里有块唐代的墓碑。\"
我脊梁骨发冷——上周我和湛瑶去后山找线索,路过那棵老槐时,明明看见树洞里有团黑雾,当时以为是眼花。
\"快走!\"我把信纸和地图塞进怀里,\"这密室不能久留,怨气虽然散了,但...\"
\"但什么?\"刘保安刚问完,头顶突然响起尖啸。
我们同时抬头。
石壁缝隙里的冷雾不知何时凝成了实体——是个更高大的身影,穿着和旗袍女人一样的墨绿旗袍,可脸却完好无损,皮肤白得像纸,眼睛是空洞的漆黑。
她的指尖垂着黑雾,每走一步,地面就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首领...\"王教授的声音发颤,\"这才是真正的幽灵首领,刚才那个...是她的分身。\"
黑雾再次涌来,比之前更浓,更冷。
我攥紧怀里的信纸,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首领的嘴角勾起冷笑,她的声音像两块石头摩擦:\"想走?
晚了。\"
刘保安抄起警棍冲上去,却被黑雾掀得撞在墙上。
吴警察的手电彻底灭了,黑暗里只能看见首领的眼睛,像两团燃烧的炭。
湛瑶抓住我的胳膊,她的手又凉了,凉得像冰。
青石板下的闷响再次响起,比之前更急,更猛。
我听见有指甲刮墙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首领的黑雾裹住了我的脖子,这次,我连挣扎的力气都快没了。
模糊中,我看见她身后的石壁上,浮现出无数张脸——有旗袍女人,有之前见过的红衣女鬼,还有些陌生的、扭曲的脸。
她们的嘴一张一合,发出同一个声音:\"血月...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