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着湿滑的地面往前挪,雾气像浸了水的棉絮往鼻腔里钻,每吸一口气都带着股腐叶泡烂的酸馊味。
林宇走在最前,他的背影在雾里虚成一团灰影,神秘剑客跟在他右侧,剑鞘擦过石壁的声响像根细针,一下下挑着神经。
\"墙——\"湛瑶突然拽了拽我衣袖。
我侧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我们已贴着洞壁,岩石上坑洼里凝着水珠,在雾里泛着青灰的光。
更让我心跳漏拍的是那些刻痕——深浅不一的线条从头顶垂落,有些地方被苔藓覆盖,有些被碎石崩断,乍一看像被风雨啃噬的树根,可凑近了看,竟能分辨出重复的三角纹和扭曲的人形。
湛瑶摸出钢笔,在笔记本上快速描摹:\"这些符号...和图书馆古籍里记载的镇灵咒很像。\"她指尖划过一道凹痕,\"但排列方式不对,像是被故意打乱的——\"
\"嘘。\"神秘剑客的声音像片碎冰。
我后颈的汗毛竖起来。
刚才还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此刻清晰得像敲在耳膜上。
不是一个,是好几个,轻重不一,有的拖沓,有的急促,正从四面八方往我们这儿围。
林宇的指节又捏得咔咔响:\"来得正好。\"他抄起背上的短刀,刀身是之前从变异保安身上卸的精钢,此刻泛着冷光。
雾气突然翻涌起来。
我看见三团黑影从雾里撞出来,最近的那只离我不到五米——它有半人高,皮肤像泡发的旧牛皮,鼓胀的眼眶里嵌着两颗玻璃珠似的东西,最骇人的是它的下巴,整个脱臼着挂在胸口,露出里面森白的金属骨节,每走一步都发出\"咔嗒咔嗒\"的摩擦声。
\"是机关兽!\"黑客高手突然喊了一嗓子,他的平板电脑不知何时亮着蓝光,\"扫描到金属反应,这些东西是机械和尸块拼的!\"
话音未落,最近的机关兽已经扑过来。
林宇的短刀划了道弧,精准挑开它挥来的铁爪,刀锋顺势刺进它鼓胀的肚子——\"噗\"的一声,黑红色的腐液喷出来,混着金属零件哗啦啦往下掉。
神秘剑客的剑更快。
我只看见银光一闪,左边那只机关兽的脖子就歪成了直角,剑刃抽回时,连带着扯出半截锈迹斑斑的链条。
他旋身挥剑,右边的机关兽刚举起锯齿状的手臂,就被削掉了整条胳膊,金属断裂声里,还混着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啸。
\"小心后面!\"湛瑶突然拽我往旁边一躲。
我回头,第四只机关兽不知何时绕到了我们身后,它的手掌是把生锈的镰刀,正擦着我肩膀劈下来。
青铜棍往上一挡,\"当\"的一声,震得我虎口发麻——这玩意儿的力道比之前遇过的傀儡强太多。
林宇冲过来补刀,短刀扎进机关兽后颈的缝隙,腐液溅在他脸上,他抹了把脸继续捅:\"这些杂种怕刀刃!
专挑关节处打!\"
战斗持续了三分钟,比我想象中短。
当最后一只机关兽的头颅滚到脚边,我才发现自己后背全被冷汗浸透了。
湛瑶递来手帕,我接的时候才注意到她的指尖在抖,但眼睛亮得吓人:\"快看墙!\"
刚才被机关兽挡住的岩壁上,那些刻痕在腐液冲刷下显露出新的部分。
我凑近了看,原本断裂的线条连起来,竟组成了幅简易地图——弯曲的洞道、分叉的支路,最深处标着个火焰形状的符号。
\"这是洞穴的结构图。\"湛瑶用钢笔尖点着最下方的分叉,\"刚才我们走的是主道,右边这条支路...\"她突然顿住,\"这里有个圆圈,里面画着碑。\"
黑客高手凑过来,他的平板扫过岩壁,屏幕上立刻跳出三维建模:\"热感应显示,支路尽头有个封闭空间,温度比周围低五度。\"他推了推眼镜,\"可能是个密室。\"
我们沿着支路走了十分钟。
雾气不知何时淡了些,能隐约看见头顶倒悬的钟乳石,像把把淬毒的剑。
林宇走在最前,突然抬手示意停步——前方岩壁上有道半人高的裂缝,被藤蔓和碎石遮着,若不是他眼尖根本发现不了。
神秘剑客用剑挑开藤蔓,裂缝后面是道石门,门楣上刻着和岩壁图案里一样的火焰符号。
黑客高手摸出电子锁,往门缝里一插,\"滴\"的一声,石门缓缓滑开。
门内的空气更冷。
我们鱼贯而入,首先撞进视线的是块两人高的石碑,青黑色的石面上刻满古篆,最上方四个大字被磨得发亮——\"镇灵渊记\"。
湛瑶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碑文:\"传说中镇压邪灵的深渊...原来真的在学校地下。\"她快速念诵:\"洪武二十三年,邪修聚童男童女百八,血祭于北麓洞穴,引地脉阴火,欲炼不死之身...被正道修士封印于渊,以碑镇之...若碑毁,阴火出,邪灵生...\"
\"所以学校里的诅咒,是因为有人动了这块碑?\"我摸着石碑,触手冰凉,像摸着块冻透的铁。
\"看这里。\"林宇用刀尖挑起地上的碎渣,\"是朱砂,还有半块符纸。\"他蹲下来,\"符纸纹路和图书馆阁楼找到的镇灵符一样——有人想重新封印,却失败了。\"
黑客高手的平板突然发出警报。
他脸色一变:\"热感应显示,门外有至少七只机关兽在逼近,速度很快!\"
\"撤!\"我抓起青铜棍转身,却在触到石门的瞬间僵住——刚才还能推开的石门,此刻纹丝不动。
我用力撞了下,额头磕得生疼,门后传来闷响,像是有块巨石抵着。
雾气不知何时从门缝里涌了进来,比之前更浓,更稠,沾在脸上像层黏腻的胶。
远处传来机关兽金属关节的摩擦声,这次不是零星的,是成片的,像阵刮过金属森林的风。
湛瑶扯了扯我衣袖,她的手已经冷得像冰:\"碑文最后说...解咒之法在渊底,但要过'三重劫'。\"她指节发白地攥着笔记本,\"第一劫是机关兽,那第二劫...\"
\"来了。\"神秘剑客的剑突然出鞘。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雾气最浓的角落,有团黑影正在凝结,比之前的机关兽大得多,轮廓像头牛,却长着八个扭曲的头颅,每个头颅的嘴里都滴着荧绿的黏液。
它每走一步,地面就裂开蛛网似的纹路,空气里弥漫开腐尸和硫磺混合的臭味。
身后的石门传来\"轰隆\"一声,巨石似乎又往里挤了几分。
我握紧青铜棍,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在雾里荡开:\"准备好。\"
湛瑶把笔记本塞进我怀里:\"如果我出事,帮我交给图书馆陈教授...他知道怎么解咒。\"
林宇把短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冲我咧嘴笑,牙齿在雾里白得刺眼:\"哥几个还没活够呢,哪能这么容易栽这儿?\"
神秘剑客的剑尖指向那团黑影,他的声音像块淬过冰水的铁:\"我见过这种东西。\"他顿了顿,\"当年在终南山,有个邪道用百人骨血养过类似的阴兽。\"
机关兽的嘶吼和阴兽的低鸣混在一起,像支催命的交响乐。
我望着被巨石堵住的出口,又看了眼石碑上斑驳的古篆,突然想起刚进校园那天,湛瑶抱着一摞古籍从图书馆跑出来,撞进我怀里时说的第一句话:\"你信这世界上有诅咒吗?\"
现在我信了。
但更信的是——
我们还没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