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黑影额心那团跳动的暗红光芒,耳中还响着湛瑶罗盘炸裂时的脆响。
碎片扎进手背的疼像根细针,反而让我脑子更清醒了——上回在旧教学楼地下室,我被诅咒藤蔓缠住脖子时,也是这种疼得发颤的清醒。
\"郭晨!\"林宇的低喝撞进耳朵。
他军刺上的备用刀刃泛着冷光,刀尖正对着黑影脚下逐渐蔓延的黑雾。
那黑雾像有生命似的,正顺着青石板缝隙往我们脚边爬,所过之处,石头表面滋滋冒着青烟。
神秘剑客的剑完全出鞘了。
我之前没看清过这把剑的模样,此刻才发现剑身上刻满极小的符文,随着他手腕转动,那些符文竟泛出幽蓝的光,像活过来的萤火虫。
他侧身站在我右前方半步,这是标准的\"守阵位\"——我在林宇的战术笔记里见过,是保护身后非战斗人员的站位。
身后传来湛瑶翻书页的声音。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她正快速翻动记忆里的线索:上周在图书馆古籍室,她指着《滇南异闻录》里的残页说\"诅咒之灵凝聚成形时,必有七盏引魂灯镇命\";三天前在废弃实验楼,我们发现墙缝里嵌着半块青铜灯座,灯油凝固后呈现的纹路,和此刻黑影背后那七盏灯上的完全一致。
\"它在凝聚力量。\"湛瑶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在我耳边敲了下铜铃。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黑影额心的红光正以某种规律明灭——两长一短,两长一短。
这他妈的是摩斯电吗?
\"二长一短是'x'。\"林宇突然插话,军刺在指间转了个花,\"上周夜巡时,后勤处老周教过我,说这是他们当年排爆用的紧急信号。\"
黑影的轮廓又清晰了几分。
我终于看清它的脸——那根本不是人脸,而是无数张人脸叠在一起,每一张都扭曲着,嘴张得能塞进拳头。
最上面那张脸我认得,是上个月失踪的307宿舍老四,他出事前最后一条消息是说在旧操场看到\"穿黑斗篷的人打手势\"。
\"欢迎......\"它又开口了,这次声音里多了几重回声,像同时有七个人在说话。
黑影抬起的手开始变化,指尖长出黑黢黢的骨茬,每根骨茬尖端都滴着黑血,掉在地上立刻腐蚀出个焦黑的坑。
\"躲!\"神秘剑客的剑突然划出半圆,蓝光扫过的地方,黑雾像被火烤的蜡,滋滋往后缩。
我本能地拽住湛瑶往旁边扑,林宇的军刺已经迎了上去——他这招我见过,是\"破甲刺\",专门挑敌人关节薄弱处。
可军刺扎进黑影胳膊的瞬间,却像扎进了水里,只激起一片黑色涟漪。
\"它没有实体!\"林宇的瞳孔缩成针尖,这是他战斗时最危险的信号。
上回在地下停车场对抗血尸,他也是这样盯着那东西的后颈,然后用军刺挑断了血尸的脊椎骨。
黑影的笑声像指甲刮黑板。
它另一只手突然拍向地面,通道里的青石板剧烈震动,头顶的石屑簌簌往下掉。
我护着湛瑶滚到墙角,余光瞥见神秘剑客的剑已经刺入黑影胸口——但和林宇一样,剑刃没入半寸就再难推进,反而被黑影抓住了剑身。
\"剑!\"我喊了一半就哽在喉咙里。
神秘剑客的手腕上暴起青筋,他的剑在黑影手里发出哀鸣,剑身的符文开始碎裂。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露出破绽,之前无论面对什么邪物,他的剑都像山一样稳。
\"郭晨!
看灯!\"湛瑶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我抬头,黑影背后的七盏青铜灯不知何时全亮了,灯油不再是凝固的黑血,而是流动着,每滴油里都映出一张脸——307的老四,上周坠楼的学姐,还有更早前失踪的图书管理员老张头。
\"引魂灯镇的不是它的命,是我们的魂。\"湛瑶的声音在发抖,但每个字都像钉子,\"古籍里说,七灯全亮时,邪灵会把所有受害者的怨气凝成核心......核心在它眼睛里!\"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进黑影的脸。
那些重叠的人脸突然分开,露出一双泛着幽绿的眼睛——瞳孔是竖的,像猫,却比猫的眼睛大了三倍,眼底翻涌着我在解剖实验室见过的那种黑色黏液。
\"林宇!
刺眼睛!\"我吼了一嗓子。
林宇的军刺立刻变了招,原本刺向黑影腹部的刀刃突然扬起,借着前冲的力道直取左眼。
神秘剑客几乎同时抽回剑,手腕一抖,剑花裹着蓝光刺向右眼——他刚才根本没用力,是在试探黑影的抓握力度!
黑影显然没料到我们会攻击眼睛。
它发出一声尖叫,音高之高几乎刺破耳膜。
林宇的军刺扎进左眼的瞬间,我听见\"咔\"的一声,像玻璃裂开的脆响。
幽绿的眼睛里流出黑色液体,滴在军刺上,立刻冒起青烟,但林宇咬着牙没松手,军刺往深处又送了半寸。
\"再加把劲!\"我抄起脚边不知谁掉的铁棍冲上去。
黑影的右手还抓着神秘剑客的剑,左手正试图拍向林宇的脑袋。
我抡起铁棍砸向它的肘关节,金属撞击声混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黑影的胳膊竟真的垂了下去。
\"破了!\"湛瑶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黑影的左眼裂开了蛛网似的纹路,幽绿的光正从裂缝里往外泄。
神秘剑客的剑也刺中了右眼,虽然没扎穿,但那只眼睛明显在收缩,像被戳破的气球。
就在我以为要赢的时候,黑影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通道四壁的符文同时亮起,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我感觉有股热浪从脚底窜上来,耳膜嗡嗡作响,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那是被气浪掀飞的感觉。
\"小心!\"这是林宇最后喊出的两个字。
我看见湛瑶被气浪冲得撞向墙,神秘剑客的剑飞了出去,擦着我的脸扎进石壁。
然后我的后脑勺重重撞在地上,眼前的黑影、符文、青铜灯都变成了重影,最后彻底陷入黑暗。
意识回笼时,我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后脑勺疼得像被人拿锤子砸了,我撑着地面想坐起来,却发现右手按在一摊黏糊糊的东西上。
借着手电筒冷白的光(不知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掉出来的),我看见那是黑血——和黑影眼睛里流出来的一样。
通道里安静得可怕。
我喊了两声\"湛瑶\",声音在石壁间撞出空荡的回响。
林宇的军刺躺在五步外的地上,刀刃上还沾着黑血。
神秘剑客的剑插在石壁里,剑身的符文已经完全熄灭,像根普通的铁剑。
我扶着墙站起来,突然发现通道深处的黑影不见了,只留下七盏还在燃烧的青铜灯。
灯油里的人脸还在,只是没了之前的扭曲,反而像睡着了似的。
最中间那盏灯的灯芯突然跳动了一下,我看见灯油里映出一张新的脸——是我自己。
\"郭晨......\"
沙哑的、像生锈齿轮摩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猛地转身,只看见通道尽头的黑暗里,有双幽绿的眼睛正在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