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青石门板上流动的符文,后槽牙咬得发酸。
门后的风卷着腐腥味往领口钻,我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上回在旧教学楼地下室遇到那团黑影时,心跳也没这么快过。
\"这些锁魂纹的走向......\"湛瑶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我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贴到了门板前,鼻尖几乎要碰到那些泛着幽蓝的线条。
她的马尾辫被风掀起来,发梢扫过我手背,凉得像沾了冰碴的蛛丝。
我下意识伸手去扶她后腰,却触到她外套下绷紧的肌肉——她整个人都在较劲,指尖悬在符文上方半寸,跟着那些流动的线条轻轻颤动,\"和图书馆古籍里画的不一样,它们在......呼吸?\"
\"呼吸?\"林宇的铁棍在地上磕出火星,\"小瑶你别吓唬人啊。\"他手电筒的光斑在门板上跳来跳去,照得符文的蓝光忽明忽暗,\"要我说直接砸开得了,老子这铁棍——\"
\"不行。\"王教授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他蹲在地上正翻那本磨破了边的笔记本,老花镜滑到鼻尖,\"锁魂纹是活的,外力强行破坏......\"他喉结动了动,指腹重重压在某页泛黄的纸面上,\"《滇南巫志》里记过,万历年间有盗墓贼砸了镇邪门,结果锁魂纹反噬,七个人的魂魄全被绞成了灰。\"
我后颈的汗毛\"唰\"地竖起来。
上回在废楼遇袭时,王教授也这么翻过笔记本,当时他翻到的是\"血食祭\"的记载,结果半小时后我们就撞见了被剥去面皮的守楼老头。
\"晨子,你看这儿。\"湛瑶突然转身,她的瞳孔里还映着符文的蓝光,像两团烧不旺的鬼火,\"纹路的起笔都在震卦位。\"她指尖点着门楣,电筒光顺着她手势移动,我这才注意到那些流动的线条其实有固定轨迹——从门楣右下角开始,绕着门板螺旋向上,最后汇聚到门中央的兽首衔环处,\"震为雷,主动。
可能得按这个顺序激活?\"
王教授\"啪\"地合上笔记本,震得地上的灰尘都飘起来:\"对!
我刚才翻到,滇南巫门的锁魂阵讲究'以动破静',得顺着纹路走一遍,像......像给锁头转钥匙似的。\"他扶着墙站起来,镜片上蒙了层白雾,\"不过小郭你得小心,这纹路里封着怨气,每碰一个节点,都得扛住那股冲劲儿。\"
我摸了摸腰间的战术刀,刀柄上黑泥的黏腻感还在。
门后的啼哭声不知何时变成了呜咽,像有人含着口水在念咒。
我深吸一口气,哈出的白雾在面前散成网:\"我来。\"
湛瑶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她的手比门板还凉,指甲几乎要掐进我肉里:\"等会儿。\"她从兜里摸出条红绳,是之前在旧祠堂捡的,说能镇邪,\"绑手腕上。\"红绳缠了两圈,她又用力拽了拽,\"疼吗?\"
\"不疼。\"我撒谎。
其实红绳勒得我血管发涨,但看她睫毛上结的霜花,突然就不想说破。
林宇把电筒咬在嘴里,举起铁棍给我照着亮。
符文的蓝光在他脸上晃,照得他左眼皮直跳——那是他紧张时的毛病,上回在食堂遇鬼打墙,他也是这么抽了半宿。
我抬起右手,指尖对准门楣右下角的起笔处。
离符文还有两寸,皮肤就开始发烫,像有人拿烟头隔着衣服烫我。
我咬咬牙,指尖落了下去。
\"嗡——\"
震耳欲聋的蜂鸣声炸在耳边,我眼前一白,整个人被一股力量狠狠拍在墙上。
后脑勺撞在青石板上,疼得我差点咬到舌头。
林宇的电筒\"哐当\"掉在地上,光斑乱晃中,我看见门板上的符文突然变得更亮,刚才被我触碰的节点处,蓝光凝成了个小旋涡。
\"操!\"林宇扑过来扶我,他手掌按在我后背,\"你没事吧?\"
我咳了两声,喉咙里腥甜:\"没事......再来。\"
湛瑶蹲下来,用袖口擦我嘴角的血:\"纹路是活的,你第一次触碰打乱了节奏。\"她抬头时,发梢的冰碴子\"叮叮\"落在我手背上,\"刚才那个节点是'生门',得等它转到最亮的时候按。\"她指着门板,\"看,现在第二个节点在动了。\"
我顺着她手指看过去,果然,刚才的旋涡正缓缓向顺时针方向移动,下一个符文节点的蓝光正在变浓。
王教授举着笔记本凑过来,纸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符文轨迹:\"对!
巫志里说,锁魂纹每日寅时三刻开始循环,现在......\"他摸出老式机械表,表盘在电筒光下泛着冷光,\"正好寅时。\"
林宇突然用铁棍捅了捅我的腰:\"晨子,那节点亮得快爆了!\"
我猛地抬头。
第二个节点的蓝光已经亮得刺眼,像颗要裂开的蓝玻璃球。
我攥紧红绳,这次没等发烫就迅速按了下去。
这次的冲击没那么猛,但更疼。
有什么东西顺着我的指尖往身体里钻,像无数根细针在血管里扎。
我咬着牙没喊,能听见湛瑶在旁边数数:\"二......三......\"
第四个节点的时候,我膝盖开始打颤。
符文的蓝光映在墙上,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王教授的影子歪歪扭扭,像被什么东西抓着胳膊扯。
门后的呜咽声越来越清晰,我甚至听见有指甲刮门的声音,一下,两下,和我按节点的节奏对上了。
\"第七个!\"湛瑶突然拔高声音,\"最后一个节点!\"
我抬头看,兽首衔环处的符文正疯狂转动,蓝光几乎要凝成实质。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按了上去。
\"轰——\"
石门发出闷响,整面墙都在震动。
我被反震力掀翻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眼前金星直冒。
但耳朵里却传来\"咔嗒\"一声,像老木门的锁扣弹开。
\"开了!\"林宇的吼声震得我耳膜发疼。
我撑着墙爬起来,看见石门正缓缓往两边退去,门缝里涌出的雾气比之前更浓,带着股腐肉的酸臭。
王教授扶着石门边缘喘气,他镜片上的白雾散了,眼睛却瞪得老大:\"这雾气......不对。\"
\"什么不对?\"林宇举着电筒往门里照,光斑刚扫进去就抖了抖,\"我操......\"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门里是个巨大的洞穴,雾气像团活物似的翻涌,手电筒的光只能照穿半米。
在雾气深处,有几个黑影在晃动——不是之前见过的那种瘦长影子,是......我眯起眼,看见其中一个黑影的轮廓,有成年人大腿粗的胳膊,头顶似乎还长着角。
\"晨子。\"湛瑶突然抓住我的手,她的手还是凉的,但这次带着点发抖,\"我们......\"
\"进去。\"我打断她。
门后的风卷着雾气扑在脸上,我尝到了铁锈味——是血的味道。
林宇把铁棍往肩上一扛,手电筒的光死死锁着雾气里的黑影:\"来都来了,总不能回头。\"
王教授摸出块八卦镜挂在胸前,镜片在雾气里蒙了层水珠:\"小心脚下,滇南的巫门喜欢在入口设......\"
他的话被一声闷响打断。
雾气深处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像有什么东西从高处跳了下来。
林宇的手电筒光斑猛地晃到左边,我看见雾气里闪过一对泛着绿光的眼睛,比牛眼还大。
\"走。\"我抽出战术刀,刀刃在雾气里结了层薄冰,\"跟紧我。\"
我们鱼贯走进石门,身后传来\"轰隆\"一声——石门合上了。
雾气瞬间裹住我们,我的手电筒只能照见脚边的青石板。
在更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低吼,声音像破风箱,混着骨头摩擦的\"咔咔\"声。
湛瑶的手在我掌心收紧。我能听见她的心跳,快得像敲鼓。
前面的雾气突然被撕开一道缝,手电筒的光扫过某个东西——那是半面石墙,上面刻着和石门上类似的符文,但更大,更扭曲。
在符文中央,有个黑洞,正\"咕嘟咕嘟\"往外冒黑泥,和之前黑影身上流的一样。
林宇的铁棍\"当\"地磕在地上:\"晨子,你看那黑泥......\"
他的话没说完。
雾气里突然刮起一阵风,吹得我们手电筒的光全灭了。
黑暗中,我听见有东西在逼近,带起的风掀起我的衣角,还有湿哒哒的喘息声,喷在我后颈上,比冰块还凉。
\"跑!\"我拽着湛瑶往前冲,林宇和王教授紧跟在后。
雾气里的低吼变成了尖叫,像有人用指甲刮玻璃。
我能听见身后有东西在追,爪子刮过青石板的声音,\"刺啦刺啦\"的,离我们越来越近。
不知道跑了多久,雾气突然散了些。
手电筒重新亮起时,我们站在洞穴中央。
周围的雾气像被什么东西推开了,露出一圈石墩,每个石墩上都插着根火把,火苗是诡异的蓝色。
在石墩正中央,有口棺材。
红漆棺材,上面用金漆画满了锁魂纹,和石门上的一模一样。
棺材盖正在缓缓移动,露出一道缝。
从缝里,伸出一只手。
青灰色的手,指甲长过指节,滴着黑泥。
雾气里的低吼变成了笑声,是之前在门外听到的冷笑,这次更清晰,像有人贴着我耳朵在笑。
\"晨子......\"湛瑶的声音在发抖,她指着棺材,\"那上面的符文......\"
我顺着她手指看过去。
棺材盖上的锁魂纹,正在流动,轨迹和石门上的一模一样。
而在棺材缝里,那只手的手腕上,系着根红绳——和湛瑶刚才给我绑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