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门把手上流动的光纹,后颈的汗毛扎得人发疼。
刚才推门时被电得发麻的右手还在抖,指腹上泛着不自然的红,像被火燎过似的。
\"晨哥,这光纹...好像在呼吸。\"陈同学的声音带着颤音。
他怀里的小灵体缩成个小团,荧光比刚才更暗了,像是被这光纹抽走了力气。
我注意到他另一只手正攥着校服下摆,指节发白——这小子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上次遇到吊死鬼都敢捡砖头砸,现在倒慌成这样。
湛瑶蹲在门口,《正义录》的金光从她掌心漫出来,像流水似的淌过光纹。
她的马尾辫垂在肩前,发梢随着动作轻晃,我看见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子,盯着光纹的眼睛亮得反常:\"这些符号...和《幽冥录》里记载的困灵阵纹路有七分像,但笔锋更圆润。\"她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光纹,又迅速缩回手甩了甩,\"温度比冰块还低,像是直接冻进骨头里。\"
王教授的钢笔尖悬在光纹上方,墨水滴刚落下去就被吸得干干净净。
他翻笔记本的动作突然顿住,喉结动了动:\"我祖父...他五十年前参与过图书馆翻修。
笔记里夹着张草图,说地下有处封印,用的就是这种'活纹'。\"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发着热,\"破阵方法...需要血。\"
\"血?\"陈同学猛地抬头,小灵体被他晃得差点掉下来,\"谁的血?\"
王教授的手指在笔记本某页停住,我凑过去看,泛黄的纸页上用红墨水画着个和光纹几乎一样的符号,旁边写着一行小字:\"以阵中活物之血引动阵眼,血越纯,破得越快。\"
我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刚才和书灵统领缠斗时被划的伤口还在渗血,现在隔着校服都能摸到温热的湿意。
湛瑶抬头看我,她的瞳孔在金光里缩成细线:\"郭晨,你身上有外伤?\"
我没说话,直接撸起袖子。
小臂上那道三寸长的伤口还在渗血,血珠顺着皮肤往下滚,滴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
陈同学倒抽了口凉气,小灵体突然从他掌心飞起来,绕着我的伤口转了两圈,荧光闪了闪,像是在点头。
\"试试。\"湛瑶把《正义录》递给我,\"用你的血引动光纹,我用这本书的正气压制。\"她的指尖碰了碰我手腕,凉得惊人——平时这丫头总说自己体寒,现在倒像块冰贴在我皮肤上。
我捏着《正义录》走到门前,伤口对着光纹。
血珠刚滴上去,光纹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蛇。
王教授猛地拽住我的后衣领往后拉,我踉跄两步撞在书架上,就听见\"刺啦\"一声,刚才站的位置的地板裂开道缝,黑黢黢的,像张要吃人的嘴。
\"操!\"陈同学骂了句,小灵体\"咻\"地钻进他校服口袋。
王教授的笔记本\"啪\"地合上,他额头全是汗:\"阵眼在地下!
刚才那滴血触发了防御机制!\"
湛瑶已经蹲在裂缝旁,掏出手机打光。
我凑过去看,裂缝里爬满了和光纹一样的符号,正顺着地板往四周蔓延。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指节发白:\"得换方法。
刚才是我考虑不周,活纹阵需要的是'主动献祭'的血,不是被动滴落的。\"
\"那要怎么献?\"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铜镇纸,余温还在,像颗小太阳。
\"用利器划开血管,让血顺着阵纹流。\"湛瑶的声音突然发紧,\"但活纹阵会反噬,血越多,反噬越强...\"
\"我来。\"我掏出钥匙串上的小刀片。
这东西还是上周修课桌时放的,现在倒成了救命符。
刀片划过伤口时疼得我咬牙,血珠顺着指尖往下淌,滴在光纹上。
这次光纹没再炸裂开,反而像闻到血腥味的狗,顺着我的手往上爬。
\"晨哥!\"陈同学冲过来要拉我,被湛瑶拦住。
她按住陈同学肩膀,眼睛死死盯着光纹:\"别碰他,现在打断会爆体而亡。\"
我感觉有根冰针顺着血管往心脏扎,每走一寸都疼得人发颤。
光纹爬到我手腕时,《正义录》突然发烫,烫得我差点松手。
金光照在光纹上,那些半透明的纹路开始变淡,像被橡皮擦抹过似的。
王教授突然喊:\"看符号顺序!\"我顺着他的笔尖看过去,光纹里的符号正在以\"艮、离、兑\"的顺序闪烁——这是《周易》里的卦象。
\"陈同学!\"湛瑶突然转头,\"你记不记得《古阵图解》里的破阵口诀?\"
陈同学愣了两秒,猛地拍了下脑门:\"'三卦连珠,以血为引'!
艮为山,离为火,兑为泽!\"他从口袋里摸出小灵体,\"小灵,帮我照住兑位!\"小灵体的荧光突然大盛,像盏小灯笼似的飘到门右侧的光纹上。
我咬着牙把血滴在艮位,《正义录》的金光同时覆盖离位。
光纹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像指甲刮黑板。
王教授用钢笔敲了敲地板裂缝:\"阵眼松动了!\"
就在这时,窗户传来\"沙沙\"的响动。
我转头望去,月光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窗外的梧桐树叶子全耷拉着,像是被抽干了水分。
更远处的花园里,原本开着的白色月季全变成了血红色,花茎上爬满黑色的纹路,像无数条蠕动的蛇。
\"那是...\"湛瑶的声音突然卡住。
她的手机屏幕映出花园的景象,我看见最前排的月季花突然\"活\"了过来,花茎扭曲着拔地而起,花瓣张成血盆大口,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
\"它们在往这边爬。\"陈同学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怀里的小灵体疯狂闪烁,荧光里带着焦灼的意味。
我数了数,至少有二十株这样的\"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图书馆。
最近的那株已经爬到了台阶下,花茎上的尖刺刮过地面,发出让人牙酸的声响。
光纹还在减弱,但速度太慢了。
我感觉自己的血快流干了,眼前开始发黑。
湛瑶握住我的手,把《正义录》按在我伤口上,金光裹着血珠渗进光纹,这次光纹终于开始成片消失。
\"还有三秒!\"王教授盯着手表喊。
陈同学的小灵体突然炸成一片荧光,扑在最后几缕光纹上。
光纹发出垂死的尖叫,门把手上的光纹\"轰\"地消散,实木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但已经来不及了。
最近的那株血月季撞在窗户上,玻璃\"咔嚓\"裂开蛛网似的纹路。
我看见花瓣里伸出带倒刺的触须,正顺着裂缝往屋里钻。
陈同学抄起旁边的椅子砸过去,木头碎裂的声音混着血月季的尖啸,在图书馆里炸开。
\"走!\"湛瑶拽着我往门外跑。
王教授抱着笔记本垫后,陈同学举着椅子断腿挡在最后。
刚跨出门槛,我回头看了眼——血月季的触须已经缠上了门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屋里蔓延。
月光下的花园像片血海,无数血红色的\"花\"正涌过来,花瓣上的尖牙在暗夜里泛着冷光。
我们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和那些蠕动的花茎叠在一起,像幅会动的地狱图。
门后传来书页翻动的声响,比之前更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