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紧湛瑶的手往台阶下跑时,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
陈同学闷哼那声像根细针扎进耳膜——他脚踝上缠着的触须泛着紫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小腿上爬,皮肤被勒出暗红的血痕。
\"晨子!\"林宇的声音从左边劈过来。
我转头就看见吴警官带着五个警察从花园小径狂奔而来,他腰间的配枪在月光下闪着冷光,警服后背被汗浸透,贴在身上。\"快退到警戒线后面!
小王、老张,把防暴盾架起来!\"
王教授抱着笔记本的手在抖,可他还是腾出一只手拽住陈同学另一条胳膊往我这边拖:\"先把小陈弄出来!
那触须带腐蚀!\"陈同学额角的汗滴砸在地上,咬着牙说:\"别管我...先看石棺!\"
我这才想起王教授刚才的惊呼。
顺着他发抖的手指望过去,花园中央的血色雾气里,那座石棺已经完全升出地面。
藤蔓像活物似的顺着棺身攀爬,棺盖上的符号和之前门把手上的光纹一模一样,在夜色里泛着幽蓝的光。
\"那是祭坛核心。\"湛瑶突然松开我的手,从斜挎包里抽出个牛皮笔记本,快速翻动的纸页发出\"簌簌\"声。
她的指尖停在某一页,上面画着类似的符号,旁边用红笔标着\"诅咒源\"。\"之前光纹是防御阵,现在石棺升起来,诅咒力量会翻倍——\"她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吓人,\"但花园里有种花能克制这个!
花瓣呈螺旋状,花蕊是金色,茎上有银色绒毛!\"
\"瑶瑶你说重点!\"林宇抄起从图书馆顺来的消防斧,斧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他额角的疤被冷汗泡得发红——我记得上周他还在宿舍说\"最烦这种神神叨叨的事\",现在却把我护在身后半步。
\"找到那花,就能破祭坛!\"湛瑶的声音像敲在钢板上,\"但必须在石棺完全展开前!\"
石棺突然发出\"咔\"的轻响。
我看见藤蔓裂开道缝,渗出黑色的黏液,滴在地上滋滋冒烟。
最近的血月季已经爬到台阶前,花瓣张成的血盆大口里淌着黄绿色的涎水,尖牙刮过防暴盾,迸出火星。
\"开枪!\"吴警官的吼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警察们的枪响成一片,子弹打在血月季花瓣上,只溅起几点血珠,反而激怒了那些东西。
有株血月季突然甩动花茎,带倒了最左边的防暴盾,张着嘴就往最近的警察脖子上咬。
\"操!\"林宇抡起消防斧冲过去,斧刃砍进花茎的瞬间,血月季发出刺耳的尖叫。
绿色汁液喷在他脸上,他抹了把脸继续砍,砍得花茎直抽抽:\"晨子!
你那招还能用不?\"
我摸着后腰的伤口。
刚才用《正义录》止血时,金光渗进皮肤的地方还在发烫。
湛瑶说过,那本书里的\"禁忌力量\"会抽走使用者的生命力,但现在...我盯着陈同学越来越紫的脚踝,盯着吴警官被血月季撞得踉跄的背影,盯着石棺缝隙里越来越多的黑黏液——
\"用!\"我咬着牙把《正义录》按在胸口。
书页自动翻到最后一页,金光顺着指缝往外冒,烫得皮肤生疼。
周围的血月季突然顿住,花瓣簌簌抖动,像在害怕什么。
我感觉有根线从心脏被抽出去,眼前开始发花,但还是抬起手,指向最近的血月季:\"碎。\"
金光裹着血雾炸开。
那株血月季的花瓣片片碎裂,花茎像被火烧过似的蜷成一团。
林宇瞪圆眼睛,用斧背敲了下我肩膀:\"可以啊你!
再来!\"
可第二波血月季已经涌上来。
这次不是二十株,是四五十株,花茎上的尖刺在月光下泛着青黑。
有株血月季绕过防线,花茎突然暴长,缠住了王教授的手腕。
王教授的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他疼得脸都扭曲了:\"我的数据!\"
\"老规矩!\"湛瑶冲过去捡起笔记本,反手把钢笔扎进血月季的花茎。
绿色汁液溅在她白裙子上,她皱了下眉,却没停手:\"林宇护左边!
吴警官往右压!
郭晨...郭晨?\"
我扶着膝盖喘气。
刚才那两下抽走了我半条命,太阳穴突突跳,喉咙里腥甜翻涌。
但石棺的动静越来越大,藤蔓裂开的缝隙里,我看见有团黑影在蠕动。
陈同学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凉得像冰:\"晨子...那花...在石棺旁边的紫丁香丛里。\"他怀里的小灵体已经暗得快看不见了,可还在他掌心微微闪烁,像在指方向。
\"你怎么知道?\"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石棺周围确实有片紫丁香,不过现在全被血月季的藤蔓缠住了。
但在藤蔓缝隙里,我看见一点金色的光——螺旋状的花瓣,银色的茎绒毛,和湛瑶说的一模一样。
\"小灵体...感应到的。\"陈同学咳出点血沫,\"快...不然来不及了。\"
\"林宇!\"我扯着嗓子喊,\"跟我去摘花!\"
林宇砍翻最后一株扑向警察的血月季,把消防斧往地上一插:\"走!\"他抹了把脸上的绿汁,冲我笑了下,那笑里带着股狠劲,\"死也要把花带回去。\"
我们猫着腰往紫丁香丛跑。
血月季的花茎不断抽过来,林宇用消防斧劈,我用《正义录》的金光挡。
有次差点被花茎缠住脚,还是林宇拽了我一把:\"留神脚下!\"
终于跑到紫丁香丛前。
藤蔓缠得密不透风,我用金光烧出个缺口,林宇跟着砍断剩下的藤蔓。
金色的花就藏在最里面,花瓣上还沾着夜露,在月光下像撒了把金粉。
我刚要伸手摘,身后突然响起刺啦一声——
是更尖、更利的花茎抽来的声音。
我转头就看见七八株血月季,比之前的高了一倍,花瓣是更深的暗红,尖牙上挂着黏液,正恶狠狠地冲我们扑过来。
\"护着花!\"林宇把我往花前一推,自己抡起斧子迎上去。
他的动作比之前慢了,斧刃砍在花茎上只砍出道白印。
我这才发现他胳膊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正顺着斧柄往下滴——刚才战斗时他一直没说。
我咬着牙把最后一点金光逼出来。
《正义录》烫得几乎握不住,书页边缘开始焦黑。
金光裹着花茎炸开的瞬间,我听见石棺方向传来一声闷响。
转头望去,石棺的藤蔓已经全部裂开,里面的黑影轮廓越来越清晰,像是...像是个人形,披着花瓣织成的斗篷,头上戴着用荆棘编的冠。
\"晨子!\"林宇的吼声把我拉回来。
他的斧子已经断成两截,正徒手和花茎较劲,脸上、胳膊上全是血。
我扑过去拽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抓住那朵金花,花瓣上的银色绒毛扎得手心发疼——但这疼让我清醒,让我想起湛瑶说的\"克制诅咒\",想起陈同学发白的嘴唇,想起吴警官还在防线那边喊\"换弹夹\"。
当我把花捧在手心时,石棺方向的黑影突然动了。
我听见花瓣碎裂的声音,像无数人同时撕纸。
有阵风吹过来,带着浓郁的甜腥气,比之前所有血月季的味道都重十倍。
林宇的头发被吹得乱飞,他盯着石棺方向,声音发颤:\"那...那东西在看我们。\"
我抱着花转身。
石棺前的黑影已经完全显露出来——是个女人,或者说,像女人的东西。
她的皮肤白得透光,眼睛是血红色,嘴角沾着花瓣。
她的手搭在石棺上,指甲长得像刀刃,每根指甲上都缠着血月季的藤蔓。
她冲我们笑了。
那笑容让我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
我听见湛瑶在防线那边喊:\"郭晨!
快回来!
那是花妖女王——\"
但她的声音被一声尖啸盖住了。
花妖女王的指尖亮起红光,石棺周围的血月季突然疯了似的涌过来,比之前的攻势猛了十倍。
林宇把我往身后一挡,从兜里摸出个打火机——那是他爸的旧打火机,他总说\"再怕也得点根烟\"。
现在他打着打火机,火苗在风里摇晃:\"晨子,你护着花,我来挡。\"
我看着他被血污浸透的袖口,看着他颤抖却坚定的手,看着石棺前那道越来越清晰的身影。
月光照在金花上,金色的光顺着花瓣流下来,在我掌心凝成个小太阳。
花妖女王的指甲划在石棺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的目光扫过我手里的花,血红色的瞳孔突然收缩。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
石棺里飘出更多黑色黏液,在她脚边汇集成小潭。
她抬起手,指向我们。
下一秒,所有血月季的尖啸声里,混进了她的声音。
那声音像碎玻璃刮过耳膜:\"谁...也...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