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律、暗域潜行》
幽矿噬光寒，暗雾锁神识。
龙渊开金域，冰魄敛霜锋。
祭坛通虚眼，魔影没重城。
水火激变处，潜龙破玄机。
沿着蜿蜒向下、弥漫着浓郁阴暗能量的甬道继续深入，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显着的变化。
通道变得越来越宽阔，四壁的幽蓝矿石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黑色的、表面粗糙、泛着金属冷光的岩壁。空气中的黑色雾气愈发浓重，不仅极大地阻碍了视线，连神识探出后，都如同陷入泥沼，感知范围被压缩到了极限。雾气中那股侵蚀神魂的阴冷力量也成倍增加，仿佛有无形的触手在不断地抚摸、试探着三人的护体灵光。
云辰不得不持续催动龙渊世界之力，在三人周围维持着一个约三丈方圆的淡金色领域。领域光壁与黑雾剧烈交锋，发出连绵不绝的“滋滋”声，净化着试图侵入的阴暗能量。但显然，维持这个领域对抗如此浓度和强度的侵蚀，对云辰的消耗是巨大的，他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比之前苍白了一些。
“跟紧我，不要离开领域范围超过一尺。”云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沉声提醒。
海兰和沐雪瑶紧挨着他。海兰的冰魄剑意高度内敛，如同藏于鞘中的绝世宝剑，气息含而不露，却随时能爆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击。沐雪瑶则不时将补充灵力和温养神魂的丹药递到云辰手中，自己也服下一些，确保能以最佳状态应对可能发生的战斗。
通道开始出现岔路，如同迷宫一般，四通八达。有些岔路尽头是死胡同，有些则传来窸窸窣窣的诡异声响，或是散发出更加强大的能量波动。云辰凭借龙渊之力对同源克制能量的敏锐感应，以及对那股阴暗能量源头方向的模糊把握，总能做出正确的选择。途中，他们又遭遇了两三波小股的暗影修士巡逻队，但在云辰领域的压制下，这些敌人还没能完全发挥出阴影穿梭的优势，就被海兰凌厉的剑光和沐雪瑶的辅助手段迅速解决，过程有惊无险。
终于，在小心翼翼地穿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前方出现了一条格外宽阔、两侧岩壁上刻满了扭曲、怪异、充满不祥意味浮雕的巨大廊道。穿过这条令人压抑的廊道，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震撼地呈现在三人面前。
这哪里是什么前哨基地？简直像是一座建造在地底深处的诡异城邦！
空间的顶端高不可攀，隐没在浓郁的黑暗之中，只有零星几点惨绿色的磷火如同鬼眼般悬浮，提供着微弱而摇曳的光线，让整个空间都笼罩在一片阴森的氛围下。下方，是一片规模不小的建筑群，风格迥异于当今大陆的任何流派，多以那种深黑色的粗糙巨石垒砌而成，建筑棱角尖锐，形态扭曲，充满了压抑感和攻击性。建筑之间，有狭窄的街道，还有几条散发着刺鼻腐臭气味的暗红色溪流缓缓流淌，不知源头何在。
而最引人注目，也是整个空间能量波动的核心，是位于最中央的一座高耸祭坛。祭坛呈阶梯状金字塔形，通体由一种暗紫色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晶石筑成。祭坛表面铭刻着无数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古老符文，这些符文并非死物，而是在缓缓蠕动、流转，如同活着的血管脉络，不断从四周虚空中汲取着浓郁的阴暗能量，使得整座祭坛都笼罩在一层凝实的、如同黑色火焰般跳跃的黑暗光晕之中。祭坛顶端，隐约可见悬浮着一个模糊的物体，因为黑暗光晕的阻挡和空间的扭曲，难以看清具体形态，只能感觉到一股令人心悸的、远超之前所遇任何敌人的强大而邪恶的波动，正从中散发出来，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脏在缓慢搏动。
这里，就是影煞戊七口中的“虚空暗影”冰原前哨基地！
基地内，可以看到许多黑影在活动。他们大多身着统一的漆黑服饰，无声无息地在建筑间穿梭，或在祭坛周围如同朝圣般跪拜、祈祷。整个基地笼罩在一片狂热的、压抑的寂静之中，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这……这简直是一座地下魔窟！”沐雪瑶掩口低呼，美眸中充满了震惊。眼前的景象超出了她的预料。
“戒备极其森严，而且有大型复合结界笼罩，那祭坛就是结界的核心和能量源。”海兰目光如电，快速扫过整个基地，最后牢牢锁定在中央祭坛上，“那个‘墨影使者’，必然就在祭坛之上。气息很强，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到压力。”
云辰感受着那祭坛散发出的、如同深渊般的压迫感，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不能硬闯。这结界强度极高，一旦触发，我们会被瞬间困住，陷入重围。必须想办法潜入，或者……制造足够大的混乱，调虎离山。”
他的目光落在基地边缘区域，那里相对杂乱，建筑低矮，似乎是仓库、工坊或者低级修士的聚居区，守卫看起来也松懈一些。
“去那边。”云辰低声道，“先抓个舌头，弄清楚基地的具体布局、兵力分布，尤其是关于墨影使者和那座祭坛的详细信息。”
三人借助云辰领域对阴暗能量的模拟与同化效应，以及海兰对自身气息的极致收敛，如同三缕青烟，悄无声息地贴着岩壁，向着基地边缘那片相对混乱的区域潜行而去。
他们避开几队例行巡逻的黑影，靠近了一排看起来像是营房的低矮石屋。石屋门口，只有两名抱着能量凝聚的长矛、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黑衣修士守卫。
云辰与海兰交换了一个眼神。海兰微微点头，身形一晃，仿佛融入了岩石的阴影之中。下一刻，那两名守卫身体同时一僵，咽喉处出现一点细微的冰蓝痕迹，随即软软地倒了下去，被云辰迅速施展手段，拖入旁边的岩石缝隙阴影中，未发出任何声响。
沐雪瑶则默契地弹出一缕无色无味的药粉，飘入石屋缝隙。不过数息工夫，石屋内便传来了几声重物倒地的闷响。
三人迅速潜入石屋。屋内陈设简陋，躺着五六名黑衣修士，修为普遍在灵溪境左右，远不如之前遭遇的巡哨。云辰选中其中一名腰间挂着不同颜色令牌、似是头目的人，如法炮制，以龙渊之力配合沐雪瑶的丹药，进行逼问。
这名小头目的意志远不如影煞戊七坚定，在龙渊之力那仿佛灼烧灵魂般的痛苦和丹药放大感知的双重作用下，很快便心理防线崩溃，将他所知的一切断断续续地吐露出来。
据他交代，这个前哨基地在此地已经营超过一甲子，主要任务是监视极北冰原的空间异动，并开采此地特有的一种名为“幽冥寒铁”的矿石，这种矿石是维持基地运转和强化暗影能量的重要资源。基地内常驻的暗影修士大约一百二十人左右，由一位强大的“墨影使者”大人统领。墨影使者实力深不可测，常年居于中央祭坛顶端，借助那“虚空之眼”与遥远的“暗影之主”沟通，汲取力量，极少理会俗务。基地的防御主要依靠笼罩整个空间的“暗影迷锁”结界，以及数支精锐的巡逻小队。
“墨影使者……虚空之眼……”云辰追问，“那祭坛顶端的‘虚空之眼’，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小头目脸上露出极度恐惧之色：“那……那是使者大人的眼睛……也是……通往虚空的门户……通过它……暗影之主的力量……才能降临……我们……我们才能获得恩赐……”
虚空之眼！通往虚空的门户！暗影之主的力量降临！
每一个词都蕴含着令人不安的信息。这个组织的背后，似乎真的牵扯到某种超出常人理解的、位于遥远虚空中的恐怖存在。
又问清了基地内几条主要通道、仓库位置、以及几处可能的防御薄弱点后，云辰一掌将其击晕，并未取其性命。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严峻。”云辰面色沉凝，“强攻毫无胜算，那个墨影使者借助祭坛和所谓的‘虚空之眼’，在此地能发挥出的实力恐怕远超我等想象。”
海兰眼中寒光一闪：“那就釜底抽薪。破坏祭坛，或者……毁了那‘虚空之眼’。”
沐雪瑶担忧道：“祭坛是结界核心，守卫必然是最森严的，我们如何能悄无声息地接近？”
云辰的目光投向基地另一侧，那里隐约传来叮叮当当的金属敲击声和能量波动，正是开采幽冥寒铁的矿洞方向。他眼中闪过一抹决断：“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水火相激，方能乱其阵脚。”
“你的意思是？”海兰看向他。
“制造一场‘意外’。”云辰压低声音，“一场足够大、足以撼动整个基地能量平衡的‘矿难’！利用幽冥寒铁本身的力量，引发阴暗能量的大规模暴动。只有趁乱，我们才有机会接近祭坛！”
这个计划极为大胆，也充满了不确定性。但眼下，似乎这是唯一可能破局的方法。
计划既定，三人不再犹豫。云辰勉力维持着领域，海兰和沐雪瑶更加警惕地护卫左右，三人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然向着那传来开采声的矿洞区域潜行而去。
巨大的阴影笼罩着这座地下城邦，祭坛顶端的“虚空之眼”仿佛在黑暗中微微转动了一下，漠然地注视着下方渺小的生灵。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冒险，即将在这暗影的巢穴中，拉开最危险的序幕。
矿洞深处，幽冥寒铁特有的阴寒与能量波动愈发强烈。云辰三人隐匿于一处开采殆尽的矿脉裂隙中，观察着前方。数十名暗影修士正驱使着某种能量傀儡，开采着岩壁上裸露的、泛着幽蓝黑光的矿石。矿洞中央，一个简陋的祭坛正将开采出的矿石初步提炼，浓缩成一团团精纯的阴暗能量流，通过地面刻画的沟槽，源源不断输向远方的中央祭坛。
“就是那里。”云辰目光锁定矿洞能量汇聚的核心，那处简陋祭坛下方，因常年累月的能量灌注，岩层已变得脆弱不堪，能量回路极不稳定。“引爆那里，足以引起连锁反应，造成整个矿脉的能量逆流暴动。”
“风险极大，一旦失控，我们首当其冲。”海兰冷静评估。
“别无选择。”云辰深吸一口气，龙渊之力在体内加速流转，“待我出手引爆，兰姐你以最强剑意开路，斩破能量乱流，瑶妹负责护住我们后方，阻挡第一波追兵。爆炸一起，我们便趁乱直冲中央祭坛！”
分工明确，无需多言。云辰屏息凝神，将龙渊世界之力高度压缩，化作一缕凝练到极致、几乎无形的金色细丝，悄无声息地绕过忙碌的矿工与傀儡，如同最精巧的探针，精准地刺向那简陋祭坛下方最脆弱的能量节点。
“就是现在！”
随着云辰心中一声低喝，那缕金丝骤然爆发！如同炽热的钢针刺入冰层，脆弱的平衡瞬间被打破！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从矿洞核心传来！被强行引爆的幽冥寒铁能量如同脱缰的洪荒巨兽，狂暴的阴暗能量混合着被撕裂的岩石，形成一股毁灭性的冲击波，裹挟着幽蓝黑色的能量乱流，向四周疯狂席卷！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岩顶崩裂，巨石如雨落下！矿洞内的暗影修士和傀儡在措手不及间被能量乱流吞噬、撕碎。
“走！”海兰娇叱一声，冰魄剑意全面爆发！一道璀璨如极寒冰河的剑光匹练般斩出，并非斩向实体，而是斩向前方汹涌而来的能量乱流与崩塌的物理障碍！剑光过处，狂暴的能量被强行分开，坠落的巨石被瞬间冻结、粉碎，硬生生开辟出一条短暂的通道！
云辰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领域，沐雪瑶双手连弹，数道灵光没入两人体内，同时洒出大片阻碍神识探查和迟滞行动的莹莹粉末，笼罩住三人身后。爆炸引发的混乱远超预期，整个暗影基地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刺耳的警报声（某种灵魂尖啸）响彻空间，无数黑影从建筑中涌出，扑向矿洞方向，一时竟未能立刻锁定制造混乱的源头。
三人化作三道流光，沿着海兰开辟的通道，顶着不断崩塌的环境和四溢的能量风暴，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中央祭坛！
基地中心的祭坛也受到了能量暴动的冲击，那层凝实的黑色光晕剧烈荡漾，符文流转的速度变得紊乱。祭坛顶端，那模糊的“虚空之眼”猛地闪烁了一下，一股更加恐怖、带着被惊扰后怒意的意志，如同实质般扫过全场！
“蝼蚁！安敢坏我根基！”一个冰冷、非人的精神波动在所有生灵意识中炸响，正是那墨影使者！
一道凝练如墨汁般的黑暗射线，无视了空间距离，自祭坛顶端射出，直取冲在最前的云辰！射线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腐蚀出滋滋声响。
“小心！”海兰毫不犹豫地闪身挡在云辰侧前方，冰魄剑意催发到极致，剑身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冰蓝光华，一剑斩向黑暗射线！
“锵——！”
刺耳的碰撞声响起，冰蓝剑光与黑暗射线同时湮灭，海兰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持剑的手臂微微颤抖，显然吃了暗亏。
“他已被惊动，不能再隐藏了！强攻祭坛！”云辰眼神决绝，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他不再保留，龙渊世界之力全面爆发，淡金色领域骤然扩张，虽在祭坛威压下明灭不定，却硬生生在浓郁的黑雾中撑开一片净土，速度再增三分！
沐雪瑶亦是全力施为，各种辅助、治疗、干扰的灵诀如同不要钱般洒出，为两人提供支持。
短短数百丈的距离，此刻却如同天堑。无数暗影修士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阻拦。海兰剑光纵横，每一剑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将扑来的敌人斩退或冰封。云辰则以龙渊之力硬抗祭坛的威压和零星攻击，领域不断震荡，他的脸色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旧坚定。
终于，三人冲破重重阻隔，踏上了祭坛的第一级台阶！
祭坛之上，那“虚空之眼”的真容也清晰起来——那并非实体，而是一团不断旋转、扭曲的黑暗旋涡，旋涡中心仿佛连接着无尽的虚无，散发着令人疯狂和绝望的气息。旋涡之下，一个笼罩在翻滚黑雾中的高大身影缓缓转过身，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如同深渊般的眼睛。
墨影使者！
没有废话，战斗瞬间爆发！墨影使者抬手间，无数阴影触手自虚空探出，缠绕撕扯。海兰挺剑而上，冰魄剑意与阴影触手激烈碰撞，冰屑与黑雾四溅。沐雪瑶则全力支撑着海兰和云辰的状态，同时应对着偶尔绕过剑光袭来的攻击。
云辰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那“虚空之眼”！他能感觉到，龙渊之力对那旋涡有着极强的排斥和净化本能。
“就是现在！”云辰将体内残存的所有龙渊之力，连同自身精血神魂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龙渊剑中！长剑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金光暴涨，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金色洪流，义无反顾地冲向那旋转的黑暗旋涡——虚空之眼！
“不——！”墨影使者发出惊怒的咆哮，试图回援，却被海兰拼死阻住。
金色洪流与黑暗旋涡悍然相撞！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的、令人牙酸的扭曲声！金光与黑暗疯狂互相侵蚀、湮灭！强烈的能量风暴以祭坛为中心向外扩散，将整个基地的建筑摧枯拉朽般推平！
僵持仅仅数息。在云辰不惜代价的燃烧下，龙渊之力终究对虚空之眼形成了克制！那黑暗旋涡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旋转骤然停止，表面出现无数裂痕，最终轰然崩碎！化作漫天飘散的黑烟。
“噗——”云辰鲜血狂喷，身体软倒，被沐雪瑶及时扶住。
祭坛的光芒瞬间黯淡，笼罩空间的“暗影迷锁”结界应声破碎。墨影使者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身形在黑雾中变得模糊不定，气息急剧衰落。
“走！”海兰一剑逼退因祭坛被毁而心神剧震的墨影使者，抓起虚弱的云辰，与沐雪瑶一起，化作遁光，沿着来路，趁着基地一片大乱、结界消失的绝佳时机，向外疾驰。
身后，是崩塌的祭坛，溃散的黑暗，以及墨影使者那怨毒至极的注视。
三人冲破重重阻碍，终于重返那条蜿蜒向上的甬道，将那片陷入混乱与毁灭的暗影城邦甩在身后。危险暂告段落，但云辰心中清楚，与“虚空暗影”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潜龙已破玄机，但更深邃的黑暗，仍在未知的虚空中蛰伏。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