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胡缘再次睁开眼,意识如流星般坠入一条幽深长廊——那是一条由寒冰与记忆碎片交织而成的幻境通道,宛如神秘的时光隧道。四周冰壁仿若时间的凝固剂,无数光影在其中流转闪烁,恰似过往岁月的幻影在眼前翩翩起舞。
那是槂涵的往昔:年幼时于玄霜族雪地学武的身影,犹如傲雪寒梅,倔强地在风雪中绽放;初任圣女时青涩的模样,恰似初露锋芒的宝剑,眉宇间透着不屈的锐气。那些曾经温暖而清晰的记忆,如今却被一层黑气如瘟疫般悄然侵蚀,仿佛蛛网般紧紧缠绕其上,将美好的画面扭曲成狰狞的梦魇。光影中的她,或跪于风雪之中如受伤的羔羊般低声啜泣,或立于高台之上如孤独的舞者被万人指责,昔日的荣耀与骄傲,皆如毒箭般刺向她的灵魂。
“试炼共分三层。”槂云霄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低沉而威严,“第一层名为‘往事回廊’,需她直面被蚀灵蛊篡改的记忆。你身负混元灵根,拥有纯净无瑕的混元之力,可为圣女提供庇护。虽为旁观者,但若她心神失守,你的存在或能成为那一缕牵引迷途的微光。”
话音未落,长廊尽头骤然炸开一团漆黑如墨的雾气,仿佛撕裂虚空的伤口。槂涵踉跄从中冲出,额间的蛛网纹路红光爆闪,如同燃烧的烙印。她捂住头颅,痛苦地呻吟着,眼前浮现的竟是二长老那张阴冷的脸,嘴角勾起讥讽的笑容:
“圣女血脉?不过是玄霜族囚禁你的枷锁罢了!”
“不……叛徒……”槂涵喃喃低语,双手死死攥住衣襟,指节泛白,鲜血自指缝渗出。她的眼中,恐惧与愤怒交织,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碎。胡缘心头一紧,正欲上前搀扶,却被一股无形的冰墙拦下,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他寸步难行。
“莫要干涉!”槂云霄厉声喝止,“她必须自己分辨记忆真伪。看——”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冰壁中浮现出另一幅画面:槂涵伏于藏书阁昏黄烛火之下,翻阅古籍,指尖轻触一页残破的羊皮纸,上面写着:“玄霜灵体之劫,非血脉不能解。”
然而此刻,蚀灵蛊却化作二长老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嘶吼咆哮:“那是诅咒!你的血脉注定带来毁灭!”
胡缘望着冰壁中槂涵幼时在雪地里练习吐纳的画面,笑容纯净如冰晶,心中猛然一震。他终于明白,蚀灵蛊不仅在侵蚀她的灵力,更是在悄然篡改她的认知,将信仰变为怀疑,将希望化作绝望。
“二师姐!”他沉声喊道,声音穿透冰墙,“你记不记得在葬神渊被困的日子?你经历的磨难?你曾说过,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放弃玄霜族!”
槂涵浑身一颤,痛苦的神情稍有缓和。就在这时,黑雾中传来蚀灵蛊尖锐的嘶鸣,无数黑气化作毒蛇,朝她狂涌而去,似要将她吞噬殆尽。
千钧一发之际,她眉心的护魂印骤然亮起,银辉如剑,斩断黑气,露出记忆深处那株在风雪中绽放的玄霜花,洁白如雪,傲立寒风。
穿过往事回廊,众人仿佛坠入一片无垠的雪原。天空飘洒着血色雪花,远处隐约可见玄霜族冰殿的轮廓,却被熊熊黑火吞噬。槂涵跪倒在地,望着家园被烈焰焚毁,眼中满是绝望与悲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这是第二层‘心魔幻境’。”槂云霄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蚀灵蛊会放大她内心最深的恐惧。”
只见黑火中走出无数熟悉的身影——胡缘、二师姐的父母、玄霜族的族人,他们都被黑气操控,化作傀儡,指着槂涵怒吼:“是你!是你引来灾祸!是你背叛了玄霜族!”
“不……不是的……”槂涵捂住耳朵蜷缩起来,额间蛛网纹路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护魂印的束缚。她的意识在挣扎,灵魂在撕裂,整个人仿佛即将崩溃。
胡缘心急如焚,却见一道素白衣影从幻境边缘缓缓走出——是槂无瑕。她衣袂飘飘,宛若雪中仙子,声音轻柔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槂涵,你可知为何千年前我要离开玄霜族?”
幻境中的槂涵茫然抬头。槂无瑕缓步走近,周身银辉化作光幕,将那些傀儡身影隔绝在外:“我与你一样,是初代圣女血脉的继承者。当年族中长老畏惧灵体之力,便编造‘血脉诅咒’的谎言,试图用禁术封印我的力量。”
她抬手轻抚冰壁,尘封的画面浮现而出:年轻的槂无瑕被绑在祭坛上,长老们念着咒语试图封印她的血脉,而当时的二长老(彼时还是年轻弟子)偷偷为她解开了锁链。
“二长老?”槂涵眼中闪过震惊,“可他为何……”
“他当年助我逃离,是为了保护血脉不被封印。”槂无瑕轻叹,“但后来他发现,若想彻底破解千年封印,必须让灵体经历‘蚀灵劫’——这便是他冒险种下蚀灵蛊的真相。只是这蛊术早已失控,连他自己也被反噬。”
蚀灵蛊发出不甘的咆哮,黑火骤然暴涨,将槂无瑕的身影吞噬。槂涵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决绝:“我明白了!我的血脉不是诅咒,而是钥匙!”
随着她的觉醒,雪原剧烈震动,一座通体晶莹的冰塔从地下升起,塔顶悬浮着一枚散发着极致寒气的晶体——那正是玄霜族的本源核心“玄霜灵核”。
“第三层‘灵体觉醒’。”槂云霄的声音带着欣慰,“去吧,触碰灵核,唤醒你体内的血脉之力。”
槂涵迈步走向冰塔,每一步都留下冰晶足迹,仿佛踏雪归真。蚀灵蛊在她体内疯狂反抗,黑气如潮水般涌向眉心,试图阻止她靠近灵核。胡缘能清晰看到,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青色血管因蛊虫的侵蚀而扭曲跳动,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灵核的瞬间,蚀灵蛊突然爆发全部力量,化作一道漆黑光柱冲破她的天灵盖,在空中凝聚成二长老狰狞的面孔:
“丫头!你以为能摆脱我吗?这灵核一旦被激活,玄霜族的千年封印便会解除,届时魔族大军将踏平此地!”
槂涵动作一滞,眼中闪过挣扎。胡缘突然想起二长老曾提及的“玄霜灵体、玄霜血脉”,他猛地看向槂云霄:“封印?难道是……”
“没错。”槂云霄沉声道,“千年前的圣女为镇压魔魁,以自身灵体与玄霜灵核融合,设下封印。而血脉继承者的使命,便是在封印松动时,以灵体之力加固——但二长老误以为激活灵核会解放力量,实则是让继承者牺牲自身,成为新的封印。”
真相如惊雷般在槂涵脑中炸响。她望着灵核中初代圣女模糊的身影,又看向身后焦急的胡缘,以及幻境中槂无瑕鼓励的目光。额间的蛛网纹路此刻竟泛起奇异的白光,与灵核的蓝光遥相呼应。
“原来如此……”槂涵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目光坚定如星辰,“我的血脉,从不是诅咒,而是传承。”
她不再犹豫,双手猛地抱住灵核。刹那间,冰塔爆发出万丈蓝光,玄霜族领地的所有寒冰都开始共鸣,天空中的血色雪花化作纯净的冰晶,簌簌落下。蚀灵蛊在极致的寒气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飞灰消散,而槂涵的身体则渐渐透明,融入灵核之中。
“二师姐!”胡缘撕心裂肺地喊道,试图冲向冰塔,却被槂云霄拦住。
槂云霄望着融入灵核的槂涵,眼中既有悲痛也有欣慰:“她选择了成为新的封印,这是初代圣女血脉的宿命。但……”他突然抬手一指,只见灵核中飞出一道流光,落入胡缘怀中。
那是一枚凝结着槂涵气息的冰晶,里面封存着她最后的意识。槂无瑕走到胡缘身边,轻声道:“灵体融合后,她的肉身虽毁,但神魂被灵核护住。这枚‘玄霜心晶’可暂存她的意识,若能找到传说中的‘还魂草’,或有一线生机。”
胡缘紧紧握住心晶,感受着里面微弱却熟悉的气息,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看着太上长老问道:“前辈,可知何处有‘还魂草’?”
太上长老看向槂无瑕,她沉思片刻说道:“我曾经遇到过,是在极北之地的‘万蛊窟’,具体位置和相关信息我刻在玉简里。”说着,用一枚空白玉简,开始刻录信息。刻好以后,递给胡缘。
胡缘接到玉简,放在眉心观看片刻,收到储物戒指中,又将心晶收入日珠小世界,对槂云霄与槂无瑕深深一揖:“多谢二位前辈。无论还魂草在何处,晚辈定当寻来,唤醒二师姐。”
槂云霄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去吧。但你要记住,玄霜灵体的秘密尚未完全揭开,二长老的背后或许还有更大的阴谋。前路凶险,多加小心。”
当胡缘带着轩辕俪婷等人拜别玄霜族众人,踏上归途时,槂无瑕站在冰殿之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素白的衣袖随夜风轻轻扬起。她身边的槂云霄低声道:“你真的打算告诉他,初代圣女的灵体中,除了封印,还隐藏着……”
“时机未到。”槂无瑕打断他,目光望向极北的魔域裂隙,“现在,让他先找到还魂草吧。有些真相,需要足够强大的肩膀才能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