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冥峰的西北麓,一片断崖突兀地矗立在那里,宛如被一柄巨剑凌空劈斩而成的断首,巍峨而肃杀。
崖壁上,千万道风化的咒文如同岁月的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岩石之上。这些咒文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有的清晰可见,有的则模糊难辨。
胡缘一行七人静静地站在断崖之上,山风如怒涛般呼啸而过,吹得他们的衣袍猎猎作响,仿佛连他们的灵魂都要被这凛冽的风带走。
谷底弥漫着浓重的雾气,宛如一层厚重的帷幕,将其中的一切都掩盖在黑暗之中。那雾气中隐约透露出一股压抑而神秘的气息,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和危险。
“到了。”胡缘低声说道,声音如同夜风掠过枯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的语调不高,却仿佛在众人耳畔敲响了一声低沉的钟鸣。他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眼神如刀,透着一股锐利与冷静,仿佛能穿透这幽暗山谷中每一寸阴影,洞察一切潜藏的危机。脚下的土地干裂斑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朽与寒意交织的气息,像是死亡与神秘共同织就的一张无形之网。
他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混元剑,剑身上刻有细密符文,隐隐泛着微光。“这里便是葬神渊入口。”他继续说道,语气平稳却透出一丝谨慎,“阵法在上次已经破掉了。”
旁边的龙贤雄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是个经历过生死的人,知道越是平静的地方,越可能藏着致命的陷阱。“那我们得更加小心。”他低声道,声音如沙石摩擦,“不知道上次破掉阵法后,里面又有什么变化。”
胡缘微微一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并不张扬,却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不管有什么变化,我们都要进去。”他说这话时,目光望向远方,似乎穿越了时间与空间,落在某个遥远的记忆里,“为了师姐,为了真龙血,为了父亲、爷爷的线索……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的话音落下,周围陷入短暂的沉默。几人站在荒芜的山口前,像是一群即将踏入深渊的旅者,背影孤独却挺拔。远处,风吹动枯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某种古老的低语正在黑暗深处回荡。
穿过层层翻涌的迷雾,众人脚步沉稳而谨慎,终于踏入了传说中的葬神渊。那是一处仿佛被天地遗忘的禁地,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金属交融的气息,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停滞。最上层的空间破碎不堪,断壁残垣如浮岛般漂浮于虚空之中,那些残破的石碑静静悬浮,表面铭刻着早已失传的禁制符文,在微弱的光芒下泛起幽幽暗芒,如同沉睡的远古神灵之眼。
无数断裂的古剑宛如幽灵般悬挂其间,在破碎的空间中缓缓旋转,散发出淡淡的寒光。那光芒诡异莫测,似乎能穿透皮肉直抵灵魂深处。胡缘站在队伍最前方,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心头微微一紧,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正悄然窥视着他们。
“上次我在这里取走了七柄古剑和一部残碑。”他低声说道,声音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红霞仙子也带走了一些她需要的东西。”
“你当时没走到最深处?”龙贤君眉头微皱,目光扫过四周,眼神中透出一丝警惕。
“没有。”胡缘摇头,语气低沉,“那时我们只是试探性进入,便已遭遇不少凶险。”
“比如呢?”苏清韵轻声追问,眉宇间流露出几分好奇与担忧。
“比如那些断剑,并非死物。”胡缘冷声道,眼中闪过一抹凝重,“它们寄宿着远古战魂,稍有不慎便会反噬灵魂。”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忽然从断剑之间掠出,形如半张扭曲的脸,嘶吼着扑向众人,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气息!
“小心!”轩辕俪婷反应极快,挥袖一卷,水幕升起,挡下了那缕残魂,但那股冲击力却让她连连后退数步,脸色微微发白。
胡缘冷笑一声,手中混元剑出鞘,剑身通体赤红,仿佛熔岩流动。他手腕一抖,一道炽烈的赤芒斩出,划破虚空,将那缕残魂瞬间化作灰烬,空气中残留着一股焦灼的味道。
进入中层,一条幽深大峡谷横亘在前,仿佛大地被巨斧劈开的伤口。谷内妖族残魂翻滚不息,如墨汁般浓稠的黑雾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身影在挣扎咆哮,哀嚎嘶吼此起彼伏,如同永夜中不得解脱的亡灵,似乎永远无法脱离这片诅咒之地。
峡谷两侧,火焰与寒冰交织,一边是翻腾燃烧的妖火地火,炽烈如熔岩奔涌,将空气都灼烧得扭曲变形;另一边则是冻结一切生机、凝结天地寒气的玄冰封印,晶莹剔透却森冷刺骨,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处停滞。冷峻与炙热在这里形成了诡异的对峙,宛如阴阳交界,生死交汇之处。
“这些妖火和玄冰,都是当年大战时留下的遗痕。”胡缘站在崖边,衣袍猎猎作响,声音低沉如远古钟鸣,“据说,这里曾是妖神与天界大战的主战场之一。”
他话音未落,一阵阴风呼啸而过,卷起残魂如潮水般翻涌,苏清韵下意识后退半步,玉手轻握腰间长剑,指尖微微发白。
“妖神?”她眉头微挑,眸光如秋水映寒星,声音虽轻,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震颤,“难道那具骸骨就是?”
“正是。”胡缘点头,抬手指向前方,动作干脆利落,目光却带着几分敬畏与忌惮。
只见中央一座倒置金字塔形祭坛悬浮半空,宛如黑暗中倒悬的利刃,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祭坛通体漆黑,表面铭刻着晦涩难懂的古老符文,每一道纹路都似血泪所绘,蕴藏无尽杀意。祭坛中央静卧着一具庞大的骸骨,骨骼泛着青铜般的色泽,隐隐有暗红血纹游走其上。双目处幽幽发光,如同两颗深邃的星辰,在黑暗中闪耀着冷冽的杀机,仿佛随时会睁开眼来,俯瞰众生。
“它……还活着?”苏清韵声音颤抖,语气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不。”胡缘沉声道,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神色,“但它残留的意志仍在。”
众人闻言皆是一凛,气氛骤然凝重,齐齐后退一步,体内灵力一阵紊乱,仿佛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压制,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胡缘带着大家来到了最底层——归寂海,深不见底,仿佛是天地间最原始的沉默与终结之地。海水不流、不动,唯有死灵之液在暗中蠕动,像是无数冤魂凝结成的液态怨念,轻轻翻涌便令人心神震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而冰冷的气息,如同来自幽冥深处的叹息,让人骨髓发寒。
众人站在一片浮石之上,脚下是漆黑如墨的海面,映不出半点星光。轩辕俪婷披风猎猎,眉宇紧蹙,她将法印轻掐于掌心,周身泛起淡淡金芒,抵御那侵蚀灵魂的阴煞之力。
“这里的气息……比上次更重了。”胡缘低声自语,他手握龟壳“鬼薰”,指尖微颤。随着咒诀轻吟,一道透明光幕缓缓升起,将几人笼罩其中,隔绝了外界的死气侵袭。
龙贤雄目光沉静,望向那团悬浮在虚空中的茧壳,声音低沉:“小缘,上次你取走混元造化炉时,它就已经存在了吗?”
“是的。”胡缘点头,眼神复杂,“那时它还未完全成型,如今……却已生出血纹。”
就在此刻,胡缘腕上的“寻亲环”忽地亮起一点幽蓝微光,宛如夜空中孤星闪烁,缓缓旋转,似在回应某种召唤。光芒虽弱,却在这片死寂之地显得格外醒目。
“有反应了。”胡缘低声说道,语气平静,却掩不住内心的波动。
“难道……是你的父亲?”常鸣皓脱口而出,随即又压低声音,“但为何没有任何灵气波动?”
轩辕俪婷皱眉思索片刻,忽然开口:“也许……他们阵法屏蔽或者被困......。”
空气骤然凝固。
龙贤君神色沉重,缓缓道:“亦或,被封印在这茧壳之中。”
胡缘抬头望去,目光穿透层层黑暗,落在那团巨大的黑色茧壳上。它静静漂浮在虚空中,表面布满与逆命轮回盘同源的咒文,那些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诡异红光。每一道咒痕都在渗出“魔渊血”,一滴滴落下,砸入虚空,竟引发空间崩裂,形成一个个吞噬光线的小型黑洞,仿佛连时间都为之扭曲。
三道锁链缠绕茧壳——金色、银色、黑色。金色锁链隐隐与胡缘体内的灵力共鸣,每一次震动都令他心口微微抽痛;银色锁链早已遍布裂痕,仿佛随时都会断裂;至于黑色锁链,此刻已崩裂大半,仅剩一线相连。
“这茧……到底是什么?”轩辕俪婷声音颤抖,眼中第一次露出恐惧。
“它是时间的肿瘤。”胡缘缓缓开口,语气沉重如山,“也是命运的裂缝。”
常鸣皓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问道:“师兄,你要怎么做?”
胡缘沉默良久,终是缓缓抬手,掌心中浮现出一枚古老的阴阳令,其上阴阳鱼游动,流转着晦涩难明的玄机。
“我要解开最后一道锁链。”他语气坚定,“进入茧中,找到真相。”
“缘儿!”龙贤君急声喝止,“你知道后果吗?一旦打开,可能释放出不该存在的东西!”
“我知道。”胡缘直视着他,眼神中没有一丝动摇,“但我有所感应。如果不去找,我这一生都将被困在疑问中。”
“小缘,你打算怎么做?”龙贤雄问。
“我会用阴阳令解开金色锁链。”胡缘道,“你们在外接应,若我失败,立刻离开。”
“你以为我们会丢下你?”轩辕俪婷怒目而视,语气激烈,“我们不是那种临阵脱逃的人!”
“这不是感情的问题。”胡缘苦笑,目光扫过众人,“这是责任。”
常鸣皓猛地踏前一步,拍胸膛道:“那就一起进去!反正我们都不是怕死的人。”
胡缘望着众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意,那是多年并肩作战的情谊,更是生死相托的信任。
“好。”他点头,语气坚定如铁,“我们一起,揭开这段尘封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