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天色渐晚。
夕阳的余晖照在窗棂上。
“宸亲王……殷暮宸?”随后朝宁使劲摇摇头,“不可能的,他已经死了……”
当时在边关,她曾反复确认过他的呼吸脉搏,生怕他只是昏迷,呼吸脉搏太过微弱被误诊。
一晚上试探着他的鼻息,捏着他的脉,直到天亮都感受不到任何搏动,她彻底陷入绝望。
“那……这位宸亲王叫什么名字?”朝宁小心翼翼抬眸,言语中抱着一丝缥缈的期待。
“他叫殷子初。”
斑驳的光影中,朝宁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下来。
“殷子初……”不是他。
自嘲的笑了笑,一时无话。
楚长渊见她如此,连忙转移话题,“楚长泽已经出发前往皇陵了。”
“这次,定要叫他有去无回。”朝宁咬着牙。
昨日她找到了七星堂的天枢,花了天价,买楚长泽的命。
………
宸王府。
太医每日都来请脉,脉案整理成册被送到长明宫。
这几日,珍贵药材如流水般送到宸王府。
“殿下,该喝药了。”红芍端着一碗药汁走过来,身旁还跟着孙太医。
他每日喝的药,都由太医亲自盯着,直看到他喝完,才能回去给殷南旭复命。
殷暮宸皱了皱眉,这已经是第三碗了,他都要喝吐了。
“先放着吧,本王缓一缓。”
看他不愿意喝,孙太医有些焦急,“殿下,良药苦口,若是放凉了效果就减半了,殿下的身子早些年亏损太过,需仔细些才能补回来。”
殷暮宸唇边含着一丝讥讽,“早些年亏损太过......”他的亏损是拜谁所赐呢?
殷南旭突然之间这么在乎他的身子,结合他在月离圣殿中醒来,赫哲二人的反应,他猜到,殷南旭在打他这具身体的主意。
端起碗,喉结滚动,一饮而尽。
殷暮宸将空碗翻转过来对着孙太医的脸。
孙太医连忙告退,他要回去复命了。
殷暮宸站起身走到窗外花坛边,他伸出食指中指点在咽喉处,刚才喝进去的药顷刻间全吐了出来。
不吐出来,他饭都要吃不下了。
饭也是药膳,里头掺的药材,把食材本身的味道都遮住了,他成日里嘴巴都是苦的。
一块绢帕递过来,殷暮宸顺手接过,擦了擦唇边的药渍。
“殿下是担心药里有毒?”红芍担忧的问道。
“没毒,就算是有毒,你忘了我的血能,,,,,,”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现在还能不能解毒就不知道了,自圣殿中醒来,他就知道自己忘了很多事,在楚国那九年发生了什么,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有些行为习惯昭示着这些应该是他之前常做的事。
比如,他挥剑就能自成一套剑法,他之前只是学了一点皮毛,并不完整,他猜测这肌肉记忆和习惯应该是在大楚那些年里形成的。
还有,他画了一幅怎么都画不完整的小像,起初他一提笔,一气呵成,可是一到画脸,他脑子里就一片空白。
抬手拍了拍后脑,“红芍,在大楚我都认识了哪些人?每日都在做些什么?”
红芍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楚国那位公主。
“殿下还是如现在一样,每日读书练剑。”
殷暮宸蹙眉,“只有这些?”
“奴婢......只去了楚国三个月,那三个月殿下每日就是读书练剑......”
红芍一路跟随使团,自然知道殿下为救那位楚国公主自戕,幸好老天有眼,又让殿下活了过来,还让他忘记了一切,红芍想这是个好兆头,正好让殿下跟过去彻底告别,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殷暮宸垂眸,他心里空落落的,一定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人或事。
内侍匆匆走过来,“娘娘给殿下送了点心过来。
殷暮宸面色一喜,“来的正好。”他嘴巴里苦死了。
离皇陵二百里地的溪山县,楚长泽一行人正在林中休整。
“大家别走远,休息完我们继续赶路。”淮安高声吩咐道。
“殿下,喝点水吧!”淮安将水囊递给楚长泽。
一路奔波,他正渴的厉害,接过水囊仰头猛灌了几口,抬起袖子擦了擦唇边的水渍,忽然发现,林中此时白茫茫一片。
“怎么突然起雾了?”楚长泽蹙眉道。
四周静的可怕。
淮安忽然面色一变,长剑当即抽出,戒备的挡在楚长泽的身边。
一道黑影从林中闪过。
“谁在那里?”淮安环顾四周,除了刚才一闪而过的黑影,已不见一个侍卫的影子。
突然传出一阵桀桀怪笑。
楚长泽头皮发麻,“我们的人呢?怎么一个都看不见了?”
“阁下是不敢出来见人吗?”淮安喊道。
话音刚落,顿时汗毛倒竖。
黑影自上而下,一把剑朝着他头顶刺来。
淮安迅速一个闪身避过,抬手挥出一剑,却是刺了个空。
黑影消失不见,淮安此时已出了一身的冷汗,对方身手不凡,且神出鬼没,侍卫此时说不定都已遭了他的毒手
楚长泽早已抽出佩剑,横剑在前,戒备的四处张望。
后背一阵凉风袭来,黑影直从冲他后心而来,楚长泽后背的冷汗浸透了里衣,淮安递出一剑,堪堪隔开黑影的致命一击,还没来得及抽回,肩头已被刺穿。
伤口流出黑血,剑上有毒。
“快点信烟。”点上信烟,周围活着的侍卫看到就会想方设法往这边赶。
信烟很快点上,蓝色的烟气却无法穿透林中浓白的雾气。
淮安一手持剑,欲上前带楚长泽走,“殿下,我们快离开这里......
话没说完,淮安忽然双目圆睁,他慢慢低下头,一把剑穿胸而过,剑拔出,他脱的跪倒在地上,低头吐出一口黑血,“殿下,快走,属下不能......”话没说完,就委顿在地,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楚长泽。
楚长泽额头冷汗一滴一滴滑落,他紧紧握着手中剑柄,黑影从他身侧闪过,他转过身,却什么都没有,下一刻,黑影又从他背后掠过,回头,又不见踪影,仿佛猫戏老鼠般,那人乐此不疲。
楚长泽已快崩溃,他咬牙道:“出来呀!我们好好打一......”
瞳孔骤缩,他慢慢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