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唐家堡内外,可谓是好戏连台,不得消停。
先是武林联盟的执法队,拿着鸡毛当令箭,三天两头以“清查九幽教余孽”为名,闯入唐门各处产业翻箱倒柜,刻意刁难。
随后,更是一纸文书,以“违规经营、账目不清”为由,开出了一张高达五万两的天价罚单!
唐门代表几次在联盟理事会上拍案抗议,据理力争,却都赵举轻飘飘一句“联盟规矩,一视同仁”给硬生生压了下去。
紧接着,更劲爆的消息从唐家堡内部传出。
因对家族“软弱退让”政策极度不满,四爷唐不咸竟在宗族会议上与家主唐不戒大打出手!
两人虽未动用真气,但拳脚相加,砸烂了祖宗祠堂的不少摆设。
唐不咸当场撂下狠话,宣称“这缩头乌龟般的唐门,不待也罢!”,随即愤而离席,扬言要分家自立门户!
此消息一出,整个蜀州武林一片哗然。
更有多名血气方刚的唐门年轻弟子,对家族高层感到失望,紧随四爷之后,公开宣布脱离唐门!
一时间,蜀中唐门这艘百年巨轮,在世人眼中已是风雨飘摇,濒临分崩离析。
三日之期已过,唐老太爷“迫于”家族内部巨大的压力,派人前往蜀王府,呈上一封言辞恳切乃至卑微的信函。
信中言明,家族因“逆流针”核心技术归属及应对联盟打压之事,已陷入空前动荡,意见难以统一,“伏乞王爷宽限十日,容老朽尽力斡旋,必当给王爷一个满意的答复”。
很快,蜀王的答复传回,轻松而傲慢:“本王不急,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提议,随时有效!”
话虽说得漂亮,但联盟对唐门的打压,却因此变得变本加厉。
罚单照收,骚扰依旧,大有一副不等唐门彻底屈服决不罢休的架势。
见此情形,我这位忧心忡忡的镇武司监正,只得亲自前往联盟总部,找赵举“说和”。
“赵盟主,逆流针乃是朝廷急需的军械,唐门如今内部生乱,生产已然受阻。你看,联盟这边的检查,能否先通融一下,至少让通往镇武司的订单先恢复?也算是为朝廷大局着想。”
赵举闻言,却是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语气带着一丝讥讽:
“江监正,您这可就让赵某为难了。三月为期,清查九幽教,这可是您定下的铁律规矩啊!”
他特意在“您定下的”几个字上加了重音。
“莫非……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有了蜀王撑腰,赵举没了先前的恭谨之色,说话咄咄逼人。
赵举话锋一转,反将一军,“在下的通源钱庄,至今还顶着‘涉嫌通九幽教’的罪名,被您下令查封着呢。您说,这规矩,到底该怎么算?”
他这一番连消带打,竟让我一时“哑口无言”,只得“面色铁青”地拂袖而去。
一切,都在按预想的进行。
蜀王和赵举,正一步步地,踏进我们为他们精心编织的陷阱之中。
这个陷阱,名为“傲慢”!
他们越是觉得胜券在握,距离最终的败亡,也就越近。
……
进入六月,整个蜀州城,张灯结彩,为蜀王的六十大寿做着准备。
表面上歌舞升平,暗地里,各方势力都在做着最后的盘算。
九幽教自青城后山暗影长老重伤遁走后,便异常地沉寂下去。
无论是刺杀、舆论战,还是最初的经济战,他们都落了下风,损兵折将。
但如此平静,这太不寻常了。
我绝不相信他们会就此罢休。
这平静的水面之下,必然酝酿着更致命的杀机。
就在这山雨欲来的压抑中,被关押了十余天的玄诚,终于熬不住了,主动要求见我。
秘牢里,我和陈岩见到了他。
不过短短十几天,这位曾经青城派的长老,已彻底形销骨立。
武功被废后,他连基本的自理都成问题,蜷缩在草堆里,与街边的乞丐无异。
“想通了?”我站在牢门外,语气平淡。
玄诚艰难地抬起头,声音沙哑:“想通了……求江大人……给条生路……”
“本官很忙,养着你这样一个废人,也很费钱粮。”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给你三句话,说出你活命的价值。”
玄诚身体一颤,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他努力组织着语言,喘息着道:
“第一……九幽教夺取阴阳鱼石,布下杀局,主要目标就是杀你……”
“第二……与我们接头,传达指令的,是蜀王府的大管家,刘夔……”
这两条信息,前者是旧闻,后者虽重要,但缺乏实证。
我摇了摇头,声音冰冷:“不够。这些,不足以赎你的命。你还有最后一句话。”
玄诚的脸上露出了绝望,他挣扎了片刻,心一横,道:
“他们有一批至关重要的‘圣物’,由幽泉长老亲自押送,伪装成普通药材……在蜀王寿宴之前,由金牛栈道运入蜀州,目的地,蜀王府!”
圣物?
这两个字让我心中一凛,瞬间起了疑心。
能让九幽教如此重视,并由长老级人物亲自押送,绝非凡品!
“圣物是什么?九幽教主,到底是谁?”我立刻追问。
玄诚恐惧的摇头,语速极快:“不……不知道……圣物具体是何,我在教内地位低微,实在不知……教主身份神秘,从未以真面目示人……”
他顿了顿,仿佛为了争取活命的筹码,抛出了一个更惊人的秘密:
“但是我知道,那赵举……”
“他明面上是商人,实则是九幽教四大长老之首,代号‘财神’,掌管教中所有钱财往来!”
赵举!竟是九幽教四大长老之首!
虽然早有猜测他与九幽教关系匪浅,但直接证实其为核心高层,依旧让我心中一震!
我盯着玄诚看了片刻。
“你身为青城派长老,清修多年,地位尊崇,为何要自甘堕落,与这些魑魅魍魉为伍?”
玄诚浑身一颤,脸上浮现出极度复杂的神情:“他们……他们抓住了我的把柄。”
他声音嘶哑,几乎难以听清,“我……我早年修炼时急于求成,走了岔路,暗中……暗中借用过一些阴邪药材破境,此事不知如何被他们知晓……他们承诺,只要配合,不仅替我保密,日后……还能助我坐上青城派掌门之位……”
掌门之位。
我心中了然。
欲望,果然是最锋利的钩子,能轻易穿透任何看似坚固的道心。
九幽教正是看准了人心的贪婪与脆弱。
或以色欲,或以权欲,或以对力量的渴求为饵。
才能如此无孔不入,将触角伸向名门正派的核心。
而如今,蜀王和赵举那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傲慢,又何尝不是一种最致命的欲望?
“给他换个干净点的牢房,找郎中看看,别让他死了。”
说完,我转身离开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