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周青派人盯梢传回的情报,丰隆货栈的车队最迟会在今晚抵达隆昌驿站。
我们三人早已商议好了行动计划:一旦车队入住,便由我和李长风制造一场不大不小的混乱,吸引幽泉长老及其主要护卫的注意力,为胡老道创造机会,让他凭借手段潜入探查那批“圣物”的虚实。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傍晚时分,一队挂着“丰隆货栈”旗号的马车队,果然如期抵达了驿站。
三辆看似普通的马车,十余个穿着伙计服饰的护卫,一切看起来都与寻常商队无异。
为首的是一个面相精明的中年头目,正与悦来老店的老板打着招呼。
但我们三人的目光,却同时注意到了队伍中一个穿着普通灰色短打、戴着斗笠的身影。
此人混在护卫中,虽然刻意收敛了气息,但步履沉稳,目光凌厉地扫视着四周。
与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七品高手!
虽然他已极力掩饰,但那源于境界的压迫感,在我们这等修为的人眼中,清晰可辨。
此人定是幽泉长老无疑!
“老板,老规矩,补充些清水和上等草料。”
中年管事笑着说道,“今晚不住店了,连夜赶路。”
不住店?
我们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皆是一沉。
他们根本没打算在这里过夜!
我们的计划瞬间落空。
眼见车队补充完毕,毫不留恋地驶离了驿站,向北继续进发。
我们没有丝毫犹豫,为避免引起怀疑,连房间都没有退,远远地缀了上去。
跟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车队终于在一处荒野停了下来。
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面空旷,唯有几块零星的巨石散布,视野极佳。
我们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一块最大的巨石后面,屏息观察。
只见几名弟子从马车上利落地搬下一些东西,竟是八面黑色的三角小旗。
他们动作娴熟地将这些小旗分别插在车队周围的八个方位上。
不妙!我心中警铃大作。
更不妙的是,其中两名手持小旗的弟子,竟直直地朝着我们藏身的这块巨石走来!
我们立刻将气息收敛到极致,李长风的右手已按在了剑柄之上。
那两人在距离我们藏身之处仅三丈的地方停了下来。
其中一人一边将手中的黑旗用力插入地面,一边低声抱怨:
“这趟货走得真他娘的辛苦,放着舒服的客栈不住,非得在这荒郊野岭喂蚊子!”
另一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少废话!长老说了,稳妥起见!再坚持三天,到了成都交了差,哥哥我带你去最贵的窑子,姑娘任挑,好好放松一下!”
“要得!巴适!”先前抱怨那人这才嘿嘿低笑起来。
两人插好旗,边说边笑地回到了车队中心。
他们刚一离开,胡老道的声音在我们耳边响起:“八方锁灵阵!专门防备灵识窥探和外部靠近的警戒阵法,旗阵范围内,风吹草动都难逃感应。”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那八面插好的三角黑旗无风自动,旗面上幽光一闪!
一道道水波般的真气涟漪以车队为中心,缓缓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一旦有任何生灵闯入警戒范围,必然会立刻触发警报!
难怪他们选择在野外过夜!
视野开阔,毫无遮蔽,再加上这警戒阵法,当真是固若金汤!
“怎么办?”我看向胡老道。
胡老道闻言,嘿嘿一笑,“雕虫小技,班门弄斧,可惜遇到了道爷!”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他那看似邋遢的道袍里,摸出了三张淡黄色符箓。
胡老道指尖真气流转,那三张符箓无声无息地化作流光,精准地射向阵法一角。
只见那处的阵法涟漪微微一滞。
原本严密的阵势悄然打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快!只有一炷香!”胡老道低喝一声,“一炷香内,无论成败,必须撤离!否则阵法复原,气息泄露,我们就是瓮中之鳖!”
说罢,胡老道又从怀中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符箓。
他口中念念有词,符纸瞬间化作一道清辉笼罩其身。
下一刻,他的身影竟在我们眼前渐渐变淡,最终彻底融入了夜色,连气息都消失无踪!
隐身符!
心中一动,想起第一次在青羊宫偏院见到这老道时,他便用过此术戏弄唐不咸。
此刻再见,依旧觉得神乎其技。
时间紧迫,不容多想。
我和李长风立刻按计划行动。
我们整理了一下衣袍,将显眼的兵器藏于袍内。
又隐匿了自身修为气息,甚至连我们二人的税纹都改掉了。
此刻的我们,看上去与那些常年奔波、风餐露宿的寻常江湖客别无二致。
我们绕到车队警戒范围的另一端,然后装作刚从官道岔过来的样子,朝着篝火明亮的车队走去!
刚接近到十丈内,那边立刻传来一声厉喝:“站住!什么人?”
数道锐利的目光瞬间投射过来,篝火旁几个护卫“唰”地站起身,手按刀柄,眼神警惕。
也就在这一刻,我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巨石旁。
胡老道的身影极其短暂的模糊闪现了一下,旋即又彻底隐匿而去。
我心中微紧,但面上不动声色。
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带着几分无奈和讨好的口气,道:
“前方的朋友,行个方便!赶路错过了宿头,讨碗水喝!”
那名中年管事眯着眼打量了我们片刻,迎了上来:“好说,好说!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
他嘴上说得客气,背在身后的手却悄悄对着手下做了个戒备的手势。
在这荒郊野外突然冒出两个陌生江湖人,由不得他们不警惕。
“老五,”管事回头招呼一声,“给这两位朋友拿点水。”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应了一声,拿起一个皮质水袋,走了过来,拔开塞子,就要往我们递过去的水袋里倒水。
就在他倾斜水袋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的异味,混在水汽中飘入我的鼻腔。
水里面有毒!
对方根本就没想留活口!
所谓的送水不过是试探,无论我们喝与不喝,恐怕他们都打算将这意外的“麻烦”彻底清除!
我心中瞬间转过数个念头。
翻脸动手?立刻撤离?不,胡老道那边还未得手,此刻翻脸,前功尽弃!
我面上依旧维持着笑容,接过水袋,却没有立刻去喝。
那名叫老五的刀疤汉子见我们不动,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朋友,你们不是口渴了吗?怎么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