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府清晨的宁静,被一阵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彻底撕碎。
此时,街边的百姓刚刚推开门板,准备开始一天的营生,便被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惊得纷纷驻足。
只见长街尽头,一位身披玄色甲胄、骑着火红神驹的女子正策马疾驰,身后跟着一队气势森然的骑兵。
那女子声音清亮,远远传来:“诸位百姓还请让让,我等有急事!还请让一下!多谢!”
紧接着,她身后的玄甲军将士们也齐声呼喊,声音洪亮却毫无凶戾之气。
“还请各位百姓让一下!让一下!多谢!”
这一下,百姓们彻底炸开了锅。
“卧槽!这什么情况!一大早的,哪来的骑兵在城里横冲直撞!”
一名刚挑起担子的货郎吓得差点把扁担扔了。
人群中立刻有人惊恐猜测:“莫不是……莫不是北边的金人打过来了?!”
话音未落,旁边一个卖炊饼的大叔立刻唾沫横飞地骂了回去。
“去!你胡说八道什么!北边有岳爷爷和韩将军守着,前些日子才在朱仙镇大破金人,那金人怎么可能打过来!”
这话立刻得到了周围人的普遍认同。
“就是!岳爷爷威武!”
“可……可若不是金人来了,这队骑兵是干啥的?”
人群再次陷入疑惑。
“嘶!”人群里一个眼尖的妇人忽然倒吸口凉气,“诶!等等!你们没发现吗?方才喊话的那位将军……好像是个女子啊!”
此言一出,众人如梦初醒。
“对啊!而且你看那队骑兵,什么时候官兵跟咱们说话这么客气过?还用‘请’字!以往他们不直接拿马鞭抽人就算好的了!”
“何止是客气!”一个刚从皇城方向过来的小贩激动地拍着大腿,“你们没看到吗?那姑娘穿的甲胄,那说话的声音和模样……还有!还有!我看得真切,她头顶上还卧着个黑乎乎的团子!”
“黑团子……”
“女将……”
“神骏的红马……”
无数线索在百姓们的脑海中飞速串联,最终汇成一个形象!
“那是……今越姑娘!!!”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整条长街瞬间沸腾!
“什么?!是今越姑娘来咱们大宋了?!”
“天呐!活的今越姑娘!她这是要去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不过我瞧着她是从皇宫里出来的,去的方向好像是……清河坊!”
“清河坊?!”一个老者倒吸一口凉气,“那地方住的可都是达官贵人!今越姑娘带着兵马去那儿,这是要做什么?……”
“哎呀!管那么多做什么!咱们快跟上去看看啊!”
只一句话,便让华夏人骨子里爱凑热闹的天性瞬间被点燃。
一时间,店家关了铺子,货郎扔了担子,主妇们叫上邻居,孩童们欢呼雀雀,成百上千的百姓汇成一股洪流,浩浩荡荡地跟在那队玄甲军的屁股后面,朝着清河坊的方向涌去。
片刻之后,秦府门前。
李今越勒住缰绳,看着眼前这座朱门高墙的府邸。
秦府门前,两个守门的小厮看着这群煞气腾腾的骑兵朝着自家大门笔直冲来,吓得魂飞魄散,其中一个连滚带爬地冲进府内报信。
韩毅策马来到李今越身侧,沉声问道:“郡主,咱们是直接冲进去,还是?”
“这套流程你们熟,”李今越的目光没有离开那块写着“秦府”的匾额,“就由韩校尉全权安排吧,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放走里面任何一个人。”
“郡主放心!”韩毅抱拳领命。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殿后的玄甲军士卒策马回报:“郡主,校尉,后方跟来了许多百姓,是否需要驱离?”
李今越回头望去,只见远处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不由得笑了。
“不必了。”李今越摆了摆手:“百姓们多半就是来看看热闹的,你们派些人维持秩序,别让百姓们靠得太近,避免发生意外就好。”
“另外,记住,对百姓说话一定要客气。有什么能说的,他们问起,便如实告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将士们坚毅的脸庞,嘱咐道:“玄甲军可是在后世享有盛名的军队,是二凤陛下麾下嫡系中的嫡系,是正规军,所以,今日你们在这,你们代表的可不仅是你们自己,更是大唐的颜面。诸位将士们一定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军容军貌,言行举止,知道吗?”
韩毅与众将士闻言,胸中豪情顿生,他们顿时就想起了光幕上后世之军的模样,一股强烈的胜负欲涌上心头。
他们或许做不到后世那般完美,但绝不能给玄甲军、给大唐丢脸!
“谨遵郡主教令!”二百将士齐声喝道,声震四方。
随即,韩毅当即开始调派,动作干脆利落:“一队、二队,围住秦府所有出口,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三队,守住各个路口,护住百姓,按照郡主吩咐,态度务必和善!其余人,随我准备破门!”
而此刻,秦府内,一名小厮连滚带爬地冲进后宅,声音嘶哑,带着哭腔:“相爷!相爷!不好了!不好了!”
宅院深处,卧房内的秦桧猛地从榻上惊坐而起。
自天幕降世以来,他日日夜夜都活在无边的恐惧之中。他怕刺客的利刃,怕百姓在街头将他活活打死,更怕高坐龙椅的官家哪天不再需要他这块挡箭牌,将他献祭出去以平民愤。
再加上在知道未来自己死后与妻子同跪于岳飞墓前的凄惨下场,这数月来,他没有一夜能安然入眠。
此刻,这声凄厉的叫喊如同一根钢针,狠狠的刺入他紧绷的神经。
秦桧只觉得心惊肉跳,精神萎靡的他甚至来不及披上外衣,便慌忙拉开房门,厉声问道:“怎么回事!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相爷!门口!门口来了一队骑兵!已经把咱们秦府围起来了!您,您快想想办法啊!”
“骑兵围宅?”
这四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秦桧脑中“嗡”的一声,霎时间浑身冰冷,冷汗瞬间浸湿了里衣。
这…这莫不是官家?!是官家要卸磨杀驴了?!
可……可这不对啊!自己最近并未听到任何风声!官家怎会如此突然?况且自己这段时日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待在府中为官家吸引天下骂名,官家没有理由在这时动手啊!
难不成是敲打?可自己什么都没干!整日闭门不出,还能有什么错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秦桧的脑海掀起惊涛骇浪,心中乱作一团麻。
不,不能慌,必须先弄清楚状况。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抓住小厮的衣领,声音都带着颤抖:“看清了吗!外面那些骑兵是谁的人?穿的何等甲胄?是殿前司的,还是马军司的?”
然而,那小厮早已吓破了胆,只是一个劲的哆嗦着摇头:“相爷!小的……小的不知道啊!那群骑兵,我等从未见过啊!”
“没见过?废物!要你何用!”秦桧一把将他推开。
他连仪容都来不及整理,一边带着小厮快步朝前院奔去,一边脑中飞速盘算着对策:“你!立刻去找管家,让他拿着本相的印信去前门试探!记住,告诉府内所有人,莫要轻举妄动,更不许反抗!还有,夫人呢?去告诉她……”
然而,他话未说完,人刚踏入前院,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便从府门方向传来!
“轰——!”
那是秦府厚重的朱漆大门被暴力撞开的声音。
紧接着,是甲胄碰撞的哗啦声与刀剑出鞘的锐鸣,其中还夹杂着他夫人王氏尖利而愤怒的叫喊:“你们是何人!可知此处是何地!竟敢擅闯当朝宰相府邸,是想造反吗!”
然而,回应她的,是一道秦桧此生都未曾想过会在此处听到的声音。
“大唐玄甲军奉郯城郡主之命,协助宋太祖抓拿奸相秦桧,及其夫人王氏!闲杂人等,速速退开!”
“玄甲军听令!”
“在!”
“立刻搜捕奸相秦桧及其夫人王氏!若有胆敢协助此二人逃跑,反抗者,一并拿下,交由宋太祖处置!”
“是!”
整齐划一的应诺声后,是更加密集急促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
秦桧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玄甲军……奉郯城郡主之命……协助太祖……
这…这是太祖亲至!还有那个后世的妖女!!!
完了……自己这下真的完了!
秦桧只觉得眼前发黑,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太祖皇帝亲临,别说是他,若是那妖女将所有事都捅了出来,怕是连官家都自身难保!
此刻,他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跑!快跑!
再不跑,就真的没命了!
秦桧猛的转身,一把抓住身旁早已呆若木鸡的小厮,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往前院的方向一推:“你!给本相拖住他们!”
说罢,他提着衣袍,不顾一切地朝着自己宅邸深处的“格天阁”狂奔而去!
他心里清楚,此刻府外定然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想从大门逃脱绝无可能!唯一的生路,只有藏在家中地道之下!
那条地道,可以直通皇城内的选德殿!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躲进去,或许他就能逃过此劫!
然而,他心中这点侥幸的火苗还未燃起,一段清晰的对话便飘入耳中,将他所有的希望彻底浇灭。
“郡主。”
“嗯,韩校尉,情况如何?”
“已派人入内搜查,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
“好。另外,韩校尉,务必嘱咐将士们,要仔细搜查各个房间。根据我们后世的史料记载,秦桧此人极为狡猾,在府中修了不少地道和密室。”
“你们要重点注意一座名为‘格天阁’的阁楼,根据一部叫《癸辛杂识》的书册记载,那里有条密道,可以直通皇宫。若是找不到秦桧,他极有可能就藏在那里。”
韩校尉闻言,立刻抱拳应下:“是!末将记下了!”
而此刻,正拼命奔向格天阁的秦桧,听到这段话,脚步顿时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他只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都凉透了!
我……我x你祖宗xx代啊!这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杂碎!竟把老夫的密道都记载了下来!要是让老夫知道是谁,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可此刻,他也顾不上咒骂了,他连老婆都顾不上了,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动物般的求生本能,驱使着他如同一只无头苍蝇,在府中慌不择路的奔逃,只想在被抓住前,找到一个能让他脱身的藏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