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表示,可不敢收正宫夫郎的礼。
她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大不了找太女殿下要赏赐,给太女殿下办事,还怕得不到丰厚的报酬吗?
沉鱼走得干脆,顾景行误以为是君羲等得急,吩咐下人将吃剩的早膳收下去,就跟着沉鱼的方向去御书房。
御书房中,金色辉煌威仪的龙椅上,君羲端坐其上,手中握着一杆上好的朱砂笔,一本又一本奏折被批阅而过。
渐渐地,女人没了耐心。
这里的大半折子,否是在夸耀她的功绩,文风有简约朴素的,也有华丽夸张的……
极尽天下溢美之词。
君羲却是看眉头皱得越深,她放下朱砂笔,手肘撑在案桌上,颇有些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案桌还有厚厚的“两座山”,照这样批阅,她猴年马月才能批完。
“尽是些废话。”
君羲现在有一种将大凰九州所有没事干、只会拍马屁的官员全都换一遍的冲动,语气不免带了些怒气。
“殿下,顾正君来了。”
君羲正在烦躁之时,乍一听顾景行的名字,首先在脑海中出现的便是男人青莲一般与世隔绝、清雅淡泊的形象。
她心里的郁气都散了几分,面上不动声色,嘴角却是隐隐上升了几个弧度。
“快请阿景请进来。”
“殿下,怎么批折子还把自己给批生气了,是底下官员做事没做好吗?”
君羲拍拍身旁的位置,往旁边挪了挪,留下一个可供顾景行坐下的位置。
“阿景,过来,坐在孤身旁。”
等顾景行坐下后,君羲便依赖般地将头靠在男人宽阔的肩上。
她抱怨都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阿景,你是不知道,底下这帮官员都是吃干饭的,拿着孤给她们发的俸禄,干的全是一些阿谀奉承的花把事。”
树大必有枯枝,人多必有败类。
无论在官场还是江湖,这都是无法避免的。
顾景行问道:
“殿下可是头疼。”
“是有一些,阿景,你来得正好,你来替孤筛选奏折。”
顾景行迟疑道:
“殿下,这不太好吧,后宫男子不得干政。”
君羲一把拉住顾景行的手,将案桌上的一只品相上佳的朱砂笔放在男人的手心里。
“孤说可以便可以。”
既然君羲都这么说了,顾景行也不再推辞。
他其实也渴望着能凭借自身才能做一些事情,可惜……
顾景行身为男儿身,无法像女子一样正大光明文可读书入仕,武可行军打仗。
他看向一旁认真继续批阅奏折的女人,君羲给他的,换做任何一个位高权重的女子,都不可能给到。
顾景行第一次在心里庆幸,当初被君羲强娶进东宫,听闻林欣这人,好是好,就是有些大女子主义,认为男人就该在后院相妻教子,遵守三从四德。
顾景行看似温润,实则傲骨铮铮。
林欣适合小男人,却不适合满身才华的顾景行。
又或者说,除了君羲,大凰没有女人适合顾景行。
这种独一无二的信任,让顾景行心中越发动容。
“阿羲,如何筛选?”
“阿景随意看看,只要是阿谀奉承的折子,全都扔地上。”
扔地上?
孤景行有些好笑,君羲这话有些气鼓鼓意味在里面,还怪可爱的。
他在御书房中环视四周,终于,在一个书架上发现了一个方方正正、空间足够的木箱子。
顾景行欲起身去拿,用于装拍他妻主马屁的折子。
“阿景,去哪儿?”
君羲虽然没看着顾景行,但就像时刻盯着他一样,拉住男人的衣袖。
“陪孤,哪里都不许去。”
顾景卿顺着女人扯他衣袖的力道跟着晃了晃,温润如玉的嗓音宛如山涧间清澈流淌的小溪。
“阿羲,我就是去一旁的书架上拿那个木箱,不是要走。”
“行吧,快去快回。”
明明顾景行是第一次坐在她身旁陪她处理政事,但君羲总有一种灵魂上的熟悉感,就仿佛,她已经习惯了身旁有淡淡的莲花木质香味萦绕。
君羲一边飞快地用朱砂笔粘上红色的朱砂批阅奏折,将那些花里胡哨的折子啪啪往地上扔,一边还不忘用视线紧盯着去书架上取木箱的男人。
直到看到男人抱着木箱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才收回视线。
她装作认真批阅奏折,半分神也没走的样子。
顾景行将木箱放在地上,然后伸手朝那“两座山”探去。
他一目十行,筛选的速度很快。
筛选了半盏茶,顾景行理解为什么君羲批阅奏折会越批越烦躁了。
这些官员的确是没事干,夸奖的话都快夸出花来了,若是偶尔一两次,还让人觉得开心,毕竟没有人不喜欢得到夸赞。
但若是……成百上千次,不重样的夸赞,如同雪花一般纷飞踏来,换谁都会心情烦躁。
“阿羲,真的要丢啊?”
“嗯嗯,待会儿回去便把这些废纸一把火烧了,给孤的阿景生火取暖。”
顾景行噗嗤一笑,原来在君羲的心目中,这些狗屁不通的奏折,只能用来生火取暖用。
“阿羲,若是让写折子的官员知晓,怕是会伤心难过了。”
毕竟极尽华丽辞藻夸赞太女殿下就是为了能从中得到好处,甚至是得到君羲的赏识。
却不想,君羲看都没看一眼,让顾景行替她挑选,准备一把火烧了。
“她们写出这些狗屁不通的折子过来,浪费孤的时间,孤没找她们算账就不错了。”
君羲顿了顿,继续道:
“还敢伤心难过?怕不是嫌弃自己的乌纱帽戴得太安稳了。”
“是是是,殿下最厉害了。”
“那,厉害的太女殿下,能不能找阿景要奖励?”
君羲幼稚得像个小孩儿一样。
顾景行想了想,坐在君羲身旁握起朱砂笔。
他有过目不忘之能,只要是翻看过的,就能够牢牢记住。
顾景行记得,这封奏折是辞藻最华丽的,适合用来做底。
他挑选出来后,平铺在案桌上。
然后,提笔在上面作画。
很亏,一树栩栩如生的红梅跃然纸上。
君羲将脑袋凑过来,一眨不眨地看着男子作画,有些惊叹于他的巧思,只见顾景行画笔一挥,便在那梅花树下画了一对对弈的男女。
明明只有寥寥几笔,却偏偏勾勒出神态。
让人一眼便觉得画上的人就是君羲和顾景行。
“阿羲,可要同我一起将这画完成?”
君羲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附在男人的大手上。
顾景行明白,君羲这是想同他一起。
于是,大手一包,将君羲的小手握在手心,在奏折上作画,点点红梅飘下,落在棋盘上,落在地上,浪漫唯美。
“阿景,你画得好漂亮。”
惹人厌烦的奏折上面多了顾景行的话,君羲不觉得它碍眼了,甚至……
她还想定做画框,将其永远封存在里面,挂在霁月殿正殿中。
“殿下,现在没那么厌烦了吧?”
“自然!”
二人就在御书房中处理政事,偶尔,顾景行在翻阅奏折时会选出那么一两封文采斐然的文章,挑出来,在上面作画。
之后,君羲会对其作出点评,并将画了顾景行画的奏折全都藏了起来,放在御书房或者霁月殿中。
等什么时候想看了,便拿出来看看,这都是他她正君恩爱的证据!
这边岁月静好,岚州却是鸡飞狗跳。
“王大人,他们又来了。”
来禀报情况的探子都有些有气无力了,这些天来她禀报了不下五十次,每次都是一模一样的情况。
王冰更是暴躁地抓了抓头皮,满心抓狂。
“太女殿下,你快来管管你的未婚夫吧!”
她都快被烦死了。
但,该去还是得去。
如今岚州的赈灾事宜,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不能在她的手上搞砸了某一处,导致引发雪崩效应,整体全部垮掉。
等王冰到了边境线,便立刻敏锐地察觉到……
少了一对人马!
以往每次来,迎接她的都是蛇族和狐族,白渊和涂山烈有时会来,有时不会来。
但,此刻,到场的只有蛇族……
白渊和涂山裂都没有看到,狐族的士兵也没看到。
王冰心里犯嘀咕,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涂山烈王呢?”
“王爷的事不是你可以打听的。”
王冰险些气笑了,哟呵喂,可真是太搞笑了。
烈王的事情不是她这个钦差可以打听的,那大凰太女的事情就是这两个弱小的族群可以打听的吗?
还是寻求合作呢,还敢扣住当朝户部尚书王紫汐,这一切,都称得上是挑衅了。
她眼睛一眯,问道:
“不会是偷偷摸摸混进边境了吧?”
王冰误打误撞还真猜对了……
王冰盯着对方的脸,发现了一丝慌乱。
“等等,你的神色怎么突然慌了?难不成,本官猜对了?”
“怎么可能!少族长就是困了,冬眠去了。”
“是啊!如今天气寒冷,我们蛇族都喜欢在这段时间冬眠。”
王紫汐:“……”
她是半句话都不相信!
绝对有猫腻!
白渊和涂山烈都不在,若是真的如她猜想的那样混进了岚州境内,遇上慕夜声和王权不弃……
“不用管她们了,打道回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