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素来宽以待人,仁义为本,暗藏大志,甚得民心,文有庞统谋定天下,武有关张遍征四方,若将其召到蜀中,又将以何礼视之?
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主,请刘备入川,无异于自取灭亡,此举万万不可啊!”
黄权哭诉,眉宇间满是悲愤之色。
此时李严也满心不忿,指着张松怒叱道。
“主公,前日张松从荆州过,必与刘备同谋,意图献出川地,引刘备入主,此计实在恶毒,还请主公先斩张松,后拒刘备,如此川地得存啊!”
刘璋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强压着怒气问道。
“如今张鲁犯境,已是燃眉之急,尔等若有退敌之策便罢了,若无退敌之策,又何必文人相轻,尔等如此,是要置川蜀于何地?”
黄权仍旧不死心,急忙劝道。
“主公,张鲁犯境,乃癣疥之疾;刘备入川,才是心腹之大患!
那刘备乃是当世枭雄,先从陶谦,谋夺徐州;又事曹操,传诏谋反;再盟孙权,暗夺荆州;今若召来,西川休矣!”
李严也出言劝道,脸上颇为义愤。
“先前使曹,乃是驱虎吞狼,如今援刘,更是引狼入室,主公切不可一误再误啊!”
看着这一幕,张松不禁冷笑了起来。
“尔等说旁人便也罢了,可那刘皇叔仁义遍天下,更与主公同宗,若是连他都不能相信,那我西川才真的是没有希望了。
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尔等既有如此高见,张松恕不奉陪了!”
说罢,张松拂袖而去。
刘璋彻底慌了,急忙起身喊了一句。
“永年……”
无奈张松根本没有理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松这一招以退为进,确实十分高明,只见刘璋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黄权也不管那么多,又继续道。
“主公,张松定然与那刘备早有所谋,未防刘备来犯,不如闭境绝塞,深沟高垒,以观时局……”
“住嘴,再敢胡言乱语,本公绝不轻饶!”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刘璋便怒声喝骂道。
“刘备与我同宗,安肯夺我基业?尔等不必复言!着即令法正即日出使南郡,请刘备入川,孟达率军在涪陵郡相侯,择日出发。”
法正和孟达纷纷站了出来,躬身领命。
刘璋满意的点了点头,根本不去管一旁的黄权和李严,直接离开了大殿。
翌日!
法正手持刘璋手书,携礼出使南郡去了,孟达随后率领五百骑,前往涪陵边界等候。
刘备亲自摆酒设宴,款待法正,早就从张松那里得知了法正的身份,所以众人也不再藏着掖着,一番谋划之后,法正便带着刘备的回信离开了。
信中约定了十五日出兵,届时刘备亲率五万大军入川,前往葭萌关御敌。
刘璋得到回信后,不禁大喜。
“十五日便出兵,玄德当真宽厚仁德,有古君子之风,玄德不远千里助我,本公也要稍尽地主之谊。”
于是便传令沿途州郡,供给粮草,更是打算在涪城亲自迎接刘备。
黄权闻言,不禁又劝道。
“主公,刘备既来,尚不知其真心,不得不防啊!
粮草供给当严格控制,当以三日为限,不可使其有转攻川地的可能。
另外主公也不必亲往犒军,唯恐刘备会骤然发难,还是派人前去妥当。”
张松冷笑,满脸讥讽。
“公衡所言,当真滑天下之大稽,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刘备感念宗族之情,毅然出兵,我等非但不感恩,还要处处辖制,岂不让人寒心?”
刘璋微微颔首,狠狠瞪了黄权一眼。
“此事不必多言,刘备乃我族兄,若是连他都不能信任,那大汉才真的是气数已尽。
尔等立即下去准备吧,记住车驾帐幔,务必恢弘,旌旗铠甲,务要鲜明,如此方能彰显我川蜀气象,不至于让玄德小觑本公。”
众人刚要应命,却见李严依旧不死心,急忙劝道。
“主公不可,万万不可啊!”
“闭嘴,你给本公闭嘴!我不想再听你多说。”
说罢,刘璋转身便要离开大殿。
可黄权仿佛魔怔了一般,急忙扑了过去,伏跪在地死死地拉扯着刘璋的衣摆。
刘璋顿时暴怒,狠狠地踢了两脚。
“松手,你给我松手!”
“主公若不收回成命,纵然打死我,我也不会松手。”
刘璋面色冷峻,摆手示意左右上前将他拉开。
手虽然拉开了,可是黄权却死死的咬着刘璋的衣摆,根本不肯松口。
“你这条疯狗,实在可恶!”
怒叱一声,刘璋奋力一扯,终究是挣脱开来。
此时的黄权却是满嘴鲜血,门牙都崩断了,依旧在哭嚎道。
“庸主啊,庸主,刘备入川,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啊!”
刘璋已然怒不可遏,嘴角不停地抽搐着。
“黄权疯了,即刻将他送回府,不得本公诏令,不许他出府。”
说完,便转身而去。
说起来刘璋的确太懦弱了些,且不说能否明辨忠奸,单是这御下的手段便让人理解。
却不想,刘璋刚走到门口,迎面又走来一人,伏跪在阶前大喊道。
“黄公衡一腔忠言,主公拒而不纳,难道要自取死路嘛?”
刘璋嘴角抽搐着,怒视向来人,正是建宁督邮李恢。
“你也想阻我?”
看着刘璋暴怒的样子,李恢全然不顾,继续劝谏道。
“国有诤臣,不亡其国;家有诤子,不败其家!迎刘备入川,无异于开门揖盗,引狼入室。
纵然已成定局,主公也当处处防备,切不可再将自身投入险地,一旦刘备发难,这益州的基业岂非拱手让人,还请主公听取忠言啊!”
刘璋哪里肯定,上前一脚便将其踹翻。
“又是这些陈词滥调,尔等若能退敌,本公何必要向刘备求援?再敢多言必斩!”
众臣闻言,不少都伏地痛哭,然而刘璋却丝毫不顾,转身便走了。
五日后!
刘备已至巴西,刘璋获悉后,也动身前往涪城。
刚出城门,却见一人自挂绳索吊于城墙之上,左手持谏章,右手执长剑。
这是分明是要死谏!
刘璋抬眼望去,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益州从事王累。
“王累,本公待你不薄,你又犯什么疯病?”
只见王累高举谏章,对城下大喊道。
“臣泣血死谏,主公若不从,臣即自斩于此!”
刘璋气血上涌,胸中暴怒,却还是让人将谏章取了过来。
打开看了一眼,依旧是斩张松,绝刘备之言。
“吾与族兄相会,乃是千古幸事,尔等为何屡屡阻拦?今日谁也挡不住本公去涪城,你可自便!”
说完,打马便走。
王累看着刘璋的背影,仰天一阵哭嚎。
“天亡益州,天亡益州啊……”
随即自斩绳索,从城墙上坠落而下,生生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