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漂浮在海面上的顾雪芙,呆呆地看着那道裂痕。
她看不到里面的景象,但她能清晰地听到,那裂痕的背后,那些曾经让她感到战栗,让她不惜一切也要引来的伟大存在们,正在发出此起彼伏的,充满了痛苦与不敢置信的凄厉哀嚎。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神魔军团!
是足以踏平无数个世界的,混沌的宠儿!
怎么会......在一个人的剑下,接连破碎?
“够了!”
一声混合了亿万个意志的,充满了无上愤怒的咆哮,从裂痕的最深处传来。
整个混沌国度,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残存的神魔,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一只巨大到无法用视野完全捕捉的,由纯粹的混沌本源构成的眼瞳,在世界的尽头缓缓睁开。
祂,就是混沌世界意志的集合体。
“渺小的生灵,你很有趣。”
“你的身上,有秩序的味道,有时间的痕迹,有因果的纠缠,有命运的脉络......最有趣的,是那股吞噬一切的‘无’。你就像一个将所有对立的概念都强行缝合在一起的怪物。”
“但你难道不觉得,这一切都很可悲吗?”
“你所守护的秩序,不过是建立在能量衰减之上的,暂时的稳定。宇宙的熵增,是不可逆转的铁律。一切终将归于热寂,一切终将回归混沌。你的守护,不过是在延缓一场注定会到来的死亡。”
“你所珍视的时间,不过是低等文明为了理解变化而创造出的虚伪标尺。在真正的永恒面前,万亿年与一刹那,有何区别?你的存在,你的历史,你的文明,都不过是永恒虚无之中,一个毫无意义的瞬间。”
“你所信奉的因果,更是可笑。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的前因与后果,可以被肆意地篡改,抹除。你告诉我,当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你的因果,又能去向何方?”
“你,以及你身后那个脆弱的世界,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错误。”
“而我,混沌,才是宇宙唯一的真理。”
“现在,放弃你那毫无意义的抵抗,回归我的怀抱。我将赐予你永恒,让你成为真理的一部分。这,是你作为一只精彩的虫子,所能得到的,最高的荣耀。”
苏白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直到对方说完,他才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星渊剑。
“说完了?”
“你说得很对。”苏白竟然点了点头,“从宇宙的宏观尺度来看,秩序或许确实只是暂时的,一切终将归于混沌。这或许是物理的尽头,是法则的宿命。”
“但是,”他话锋一转,漆黑的眼眸中,亮起了璀璨的星光,“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我’。”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超越了物理与法则。”
“你说秩序终将消亡,那我就用我的剑,为它续上永恒。”
“你说时间毫无意义,那我就用我的存在,去填满每一个瞬间。”
“你说因果可以被抹除,那我就成为最强大的因,让任何力量都无法动摇我的果。”
他将星渊剑的剑尖,遥遥指向那只巨大到遮蔽了整个世界的混沌眼瞳。
“你所谓的真理,不过是因为你从未见过,能超越你真理的存在。”
“今日,我便让你见一见。”
“此界,当有光!”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白的身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
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无法用视觉捕捉,却又真实存在的光。
那是宇宙大爆炸之前,那个奇点之中,所蕴含的,创生万物的最初之光!
光芒所过之处,那片永恒的,不存在任何概念的混沌国度,被强行赋予了概念!
空间诞生了,时间开始了流动,能量开始了演化,法则开始了交织!
地火水风,日月星辰!
一个崭新的,充满了秩序与生命气息的宇宙雏形,就在这片混沌的废墟之上,以一种最蛮横,最不讲道理的方式,轰然创生!
“不——!!!”
兽神的意志,发出了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充满了恐惧与不敢置信的咆哮!
祂无法理解!
怎么会有生灵,能够以一己之身,逆转整个世界的熵?
怎么会有力量,能够创生,来对抗归无?
祂那由纯粹混沌构成的本源,在这片创世之光的照耀下,开始了剧烈的,不可逆的消融!
就像黑暗遇见了太阳,虚无遇见了存在。
那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克制!
“我,即是道!”
苏白的声音,化作了新宇宙的第一道法则,响彻云霄。
轰——!!!!!!!!!
光芒,吞噬了一切。
外界,北极圈的上空。
那道贯穿了天地的漆黑裂痕,在剧烈地颤动了数秒之后,其内部不再是深邃的黑暗,而是亮起了璀璨到极致的,亿万颗超新星同时爆发的创世之光。
光芒的洪流在奔涌,秩序的法则在重塑。
那片存在了不知多少个纪元的混沌国度,在苏白这创世一剑之下,快速湮灭。
残存的混沌神魔们,甚至连哀嚎都无法发出,便在那创世之光的照耀下,迎来了它们从未体验过的,真正的死亡。
然而,就在那片混沌的海洋即将被净化,一个崭新的宇宙即将诞生的前一刻。
异变,陡生。
那些正在被净化的混沌能量,那些正在消散的神魔残骸,并没有归于虚无。
它们化作了最纯粹的,不含任何意志的本源粒子,然后,朝着一个方向,疯狂地汇聚而去!
那个方向,正是这片混沌国度的最核心!
创世之光无法阻止这股回流。
一个低沉的,混合了亿万个意志,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在这片即将成型的新宇宙中回响。
“美味......真是前所未有的美味。”
苏白停下了挥剑的动作,他身后那片由星河构筑的剑气长河缓缓平息。
他平静地注视着前方,那片混沌能量最终汇聚的地方。
那里的空间,开始了坍缩。
光,暗,时间,空间,能量,物质......所有的一切,都被强行揉捏,压缩,最终,化作了一个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