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妾不是和部落小姐,您还愿意用如此多的聘礼?率如此威严的仪仗来迎吗?”
听到屏风后那句话,全场鸦雀无声。
“妍儿!”和骁面色一变。
女儿早一心许之,怎么在这关头又问出这样让人两难的问题。
如今华夏族风头正盛,天下但凡有女儿的诸侯,哪个不愿意嫁!
寒瑶没出声,侧头看着苏毅。
“正因为卿乃南岳之女,吾才在此刻,以此礼迎娶。”
苏毅环顾周围和氏众人,诚恳道。
众人听的明白。
华夏君的意思,是他们和小姐的身份当的起这厚礼,道出了两人地位的匹配。
和骁微微点头。
寒瑶不语。
屏风后的和妍暗叹。
准备迈步而出,岂料苏毅继续道。
“若无卿父鼎立相助,何来这桩婚嫁呢?”
“吾所聘,不仅是南岳之女,聘的是和部落之仁德、之睿智、之忠贞!”
苏毅对着众人言罢,转身看着屏风后的身影。
“然而,卿此问,让吾看到了天下最珍贵的品质——直面真实的勇气,不慕虚荣的清醒。”
“吾能遇卿,是天之所幸!”
“无论卿为贵族,还是身处陋巷,但凡一面,定见之不忘。”
“以厚礼来娶,不是因为卿是谁的千金明珠。”
“因为卿本就是天下独一无二的良人。”
寒瑶听罢,一个眼神朝着自己的夫君射去。
当日他迎娶自己时,一句话也吭不出来。
再看看女婿!
屏风后的和妍眼角泛光,若非情形不允,她真想扑到他怀里。
“小姐,您可得忍住!”从小陪伴的侍女抹着泪花,“妆容花了就不漂亮了。”
“可我真的好想哭。”
她早就想问这个问题。
无论他怎么回答,她都是他的人。
她从来没想过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苏毅环顾四周。
为自己的机智喝彩。
第一番话笼络宗室,第二句话点醒诸侯,第三番话,哄自己的傻女人。
和妍在侍女陪同下,自屏风后现身。
全场宾客为之一窒。
里层银白色的丝绸,质地如烟,光滑如水,宛若皎洁之月。
里衣之外,是一件黑中扬红为底,金线纹路勾勒的华丽袍服。
纹路既非部落图腾,亦非山川星辰。
乃是华夏族龙纹与玄鸟纹的交错盘绕。
线条流畅大气,充满力量又不失祥瑞。
腰间饰带以玄色红沿为主,上缀玉片环绕,中心红玉点缀更添几分奢华。
更让宾客震惊的是新娘头戴的发饰。
不是沉重的青铜冠、钗,而是缀着珠玉,以金丝编就的凤鸟发冠。
别说当世之人,就连苏毅也只在图片上见过这样的发冠。
全场无声,只有粗重的呼吸,还有发直的眼睛。
“天神呐!”有君主失神道,“这怎一个富贵形容,究竟何等工匠、何等底蕴,才能造就如此神物。”
其他君主也不由赞叹。
甚至有人扯起衣襟,看看上面的刺绣纹样,又不动声色的放下。
本是部族顶尖的刺绣,与华夏族相比,却让人自惭形秽。
殿内和氏宗族之人则彼此交流眼神,目露狂喜。
如果骑兵代表着强大的实力,那这套喜服就代表着众人无法想象的高级文明。
苏毅也看的一呆。
和妍见苏毅神色,掩唇轻笑。
更添几分神采。
仪式尾声。
和骁夫妇邀请苏毅进入内室。
“上君,礼仪已成。此后我和部落甲兵、土地、人口,皆听君调遣。天下大事,还请君示下。”
“多谢岳父大人鼎力相助,若无您在天府北方策应,维系南部安宁,安有吾华夏一族发展壮大之今日。”
一番话说的和骁老脸一红。
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自己和部落考虑。
后来发现情况不妙,结果华夏族早就成了大气候。
“君此言让人惭愧!”
“岳母大人,听妍儿说起您对华夏族一直抱有信心,小婿没让您失望吧?”苏毅转头道。
“是妍儿相信您!”寒瑶温和道,“她与我们定下三年之约,就为了等你来迎。”
苏毅愣一愣,笑着追问约定缘由。
说起击掌为誓时,三人相视而笑,屋内气氛也趋于温情。
“如今妍儿交给您,我们也放心了。”
“……”
自和骁夫妇内室出来,苏毅又在侍从陪同下,去往拜访和妍的祖父。
“上君地位尊崇,召我一声便可,怎敢劳君亲自拜访。”
宫后别苑。
苏毅见到了在林间煮茶的白发老者。
“太公历经世事,又为尊长,吾岂敢不敬!”苏毅言罢摆手,侍从上前,“这是送给和部落的的礼物。”
红绸掀开,是闪着光泽的铁制犁铧头。
和康被颜色吸引,走近轻叩,目露疑惑。
“这就是牛耕利器。”苏毅解释。
“此金能制耕耘神器,也能作兵戈之用吧?”
苏毅点头。
能很快联系上军事,不愧是将和部落推上南岳之位的君主。
“你们下去吧!”和康自犁铧收回目光,命令周围随从。
苏毅也遣退侍者。
“君以丝绸、瓷器聚拢诸侯,以骑兵兵戈威慑天下,然利尽则散,兵强则骄,此恐非长治之道!”
“试问百年之后,君何以安天下?”
“太公问的好!”苏毅正色道:“吾从未想以利、以威治天下。”
“诸侯亲附,非为终结,实为开始。”
“那君用丝绸、瓷器技术,笼络诸侯,何也?”
“如今天下庶民,无衣可着、无器可用者多矣。”
“以华夏族,最多加上区区几个血盟之力,如何才能产万顷布匹,大庇天下寒士呢?”
和康语塞。
苏毅继续道:“土地不收,吾制犁铧;道路不通,吾制车马;言语不通,吾垂文字。”
“当牛耕遍及天下,饥荒不存;当官道贯通南北,货物王师畅通;制文字,诸侯得失成败得以为后世警戒。”
“且吾欲立法度,破氏族,让天下人治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