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龙崖的风带着铁锈味,林小满趴在崖边的巨石后,望着下方的深谷。谷里弥漫着灰黑色的雾气,地脉龙气在雾中扭曲成麻花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
“那雾气不对劲,”小王用树枝拨开眼前的荆棘,指尖沾到点黑色粉末,捻了捻竟有些发烫,“蚀龙晶的味儿,比归墟那会儿浓十倍。”
阿影将龙牌悬在崖边,铜牌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这是地脉严重受损的征兆。“息壤就在雾最浓的地方,”她指着谷心那团翻滚的黑雾,“但他们用蚀龙晶围成了阵,想彻底污染它。”
林小满的九宫镜突然亮起,镜面穿透雾气,映出谷底的景象:一块人头大的土黄色晶石被铁链锁在石台上,周围插着八根黑幡,幡面上画着扭曲的龙纹,每个幡顶都嵌着蚀龙晶,正往晶石里渗黑气。七个黑衣人围着石台念念有词,为首的那人背对着他们,手里举着根骨杖,杖头的骷髅眼眶里闪着红光。
“是玄灭的大弟子,玄煞,”守脉老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拄着拐杖,喘得厉害,“当年就是他带人抢的息壤,据说练了身邪功,能吸地脉气。”
林小满回头时,正看见老者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裹着三枚骨哨,哨身刻着不同的纹路。“这是‘子哨’,”老者将骨哨分给三人,“母哨能引地脉,子哨能蔽气息,等会儿下去,捏在手里别松。”
下谷的路比地脉井的石阶更险,岩壁上的石缝里渗出黑色粘液,沾到手上又麻又痒。小王没留神蹭到岩壁,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这破崖果然对得起‘断龙’俩字,连石头都带毒。”
“别抱怨,”阿影回头递给他块药膏,“这是守脉人配的解蚀膏,抹上就好。”她突然停步,侧耳听着谷底的动静,“他们在念‘蚀龙咒’,再等半个时辰,息壤就彻底废了。”
林小满掏出工兵铲,在岩壁上凿出落脚点:“分三路走,我去毁黑幡,阿影救息壤,小王……”他看了眼正往手上猛抹药膏的小王,“你去敲晕那七个念咒的,记得用布包着刀,别沾到蚀龙晶。”
“凭啥我敲人?”小王不服气地梗脖子,“上次在鸦巢我就想说了,你们总把轻松活儿给我。”话虽如此,却还是麻利地解下腰带,把工兵铲捆在背后。
三人借着浓雾掩护往下摸,子哨在掌心微微发烫,果然没惊动谷底的黑衣人。林小满摸到最近的黑幡旁,发现幡杆是空心的,里面灌满了融化的蚀龙晶,正顺着杆身往地里渗。他掏出守脉老者给的“净脉粉”,刚要往幡顶撒,耳后突然刮过一阵风。
“林家的小崽子,果然来了。”玄煞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骨杖往地上一顿,石缝里突然钻出数根黑藤,像毒蛇般缠上来。
林小满迅速侧身躲开,九宫镜往黑藤上一照,镜面反射的光竟在藤上烧出小洞。“你爷爷当年都没接住我三招,”玄煞狞笑着转动骨杖,黑藤突然炸开,化作无数毒针射过来,“今天就让你下去陪他!”
就在这时,谷东突然传来惨叫——小王把工兵铲抡得像风车,正追着三个黑衣人打,铲子上沾着的解蚀膏蹭到黑衣人身上,顿时烧出洞来。“傻小子倒机灵,”林小满趁机摸出子哨吹响,哨音钻进黑幡的幡面,那些扭曲的龙纹突然像被烫到似的收缩,蚀龙晶的光芒暗了暗。
玄煞见状怒吼一声,骨杖直指阿影的方向——她正用龙牌试图切断锁住息壤的铁链,铜牌与铁链相碰时,竟迸出蓝色火花。“先毁了息壤!”玄煞骨杖往石台上一点,八根黑幡突然同时暴涨,黑气像潮水般涌向息壤。
林小满突然想起老者的话,母哨能引地脉。他掏出母哨塞进嘴里,用尽全身力气吹响——低沉的哨音撞在岩壁上,激起千层回音,谷里的地脉龙气突然躁动起来,在雾中凝成条条银龙,朝着黑幡撞去。
“不可能!”玄煞脸上的狞笑僵住了,骨杖上的骷髅头突然炸裂,碎骨溅了他一脸,“你怎么能引动地脉!”
趁他分神的瞬间,阿影终于砍断铁链,将龙牌贴在息壤上。铜牌与土黄色晶石相触的刹那,息壤突然亮起金光,将黑气逼得节节后退。小王趁机踹翻最后一根黑幡,蚀龙晶落地的瞬间,被银龙般的地脉气碾成了粉末。
玄煞见势不妙,突然往自己胸口拍了一掌,嘴里喷出团黑血,落在地上竟化作只黑鹰,扑棱棱往谷外飞。“想跑?”林小满将九宫镜对准黑鹰,镜面射出的光像张网,瞬间将黑鹰罩住。
黑鹰在光网里扑腾了两下,突然化作黑烟散去,玄煞的身影在谷口一闪就没了。“别追,”阿影按住要追的小王,指着息壤,“它还在冒黑气。”
只见息壤表面的金光正在减弱,那些被黑气污染的地方浮现出黑斑。老者这时才拄着拐杖下到谷底,从怀里掏出个陶瓶,往息壤上倒了点清澈的液体——竟是活脉井的井水。
“守脉人说,息壤靠活水润,”老者用手指蘸着井水抹过黑斑,那些痕迹果然在消退,“但得靠地脉气养,你用母哨再吹半柱香。”
林小满吹响母哨时,地脉龙气像找到了归宿,温顺地钻进息壤。土黄色晶石渐渐变得温润,表面的黑斑彻底消失,甚至透出淡淡的绿光,像块刚出土的翡翠。
“成了,”老者笑出满脸皱纹,“这下,地脉能自己慢慢修复了。”
离开断龙崖时,夕阳正往山后沉。小王扛着工兵铲走在最前面,嘴里哼着新编的小调,调子跑得到处都是,却意外地顺耳。阿影和林小满走在后面,手里各捏着枚子哨,偶尔碰在一起,会发出清脆的共鸣。
“接下来去哪?”阿影踢着脚下的石子,石子滚进路边的溪涧,惊起串水花。
林小满摸出九宫镜,镜面映出片熟悉的景象——老宅院子里的石榴树,枝桠上的果子红得发亮。“回家,”他收起镜子,母哨在掌心微微发烫,“王婶的石榴汁该凉透了。”
山风掠过断龙崖,带着息壤的土香。远处的地脉龙气在阳光下舒展,像条刚睡醒的巨龙,缓缓游向远方。林小满知道,只要息壤还在,只要守脉人的骨哨还能吹响,这地脉就永远断不了。而他和身边的人,也会像这龙气一样,在这片土地上,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