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间看出了端倪,只要他将县衙的衙役划入反赵蒙阵营,就能对赵蒙形成压倒优势。
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几步走到那营长边上,陆间把右手握拳,高高举在头顶,口中决然大喊:“县衙众衙役,立即到我身边,知府违法,与民同罪!”
情况忽然就一边倒,知府虽然官大,但不知不觉走到了人民对立面。
此时也有几位百姓加入陆间阵营,他们都是对新法有了解,并持支持态度的。
“知府犯法,与民同罪!”
一些知道内情的百姓,也开始声讨知府。
县衙的衙役们,哪个不是人精,立即看出风向,迅速归到陆间队伍。
此时知府赵蒙慌了,他在道义上占下风,如今人势上也占了下风。
甚至有些府衙的衙役,也开始眼神发飘,准备择木而栖。
陆间的站队非常关键,这让赵辰对他的评价有所改观。
趁着局面逐渐有利,他转头别有意味的看着陆间:“上官无道,下官伐之,此为大义。否则一辈子,只配做得附庸,人生又有何意义?”
一句话将陆间打醒,他惊讶的看着赵辰,因为这句话,是天津学院院长孙奇逢,经常告诫学子们的名言!
糊涂啊!
陆间恍然,他为了做官顺利,居然一直同赵蒙虚与委蛇,这就是被官所迷。
若能舍得下官职,早向上面检举赵蒙所为,今日之事,哪里会发生?
不禁唏嘘:“陆某人才悟得,为官为人之真谛也!”
此事必然捅到都督府,陆间深知自己处理失当,恐怕要打回原形了。
幡然悔悟的陆间,反而对赵辰做了个揖,并诚心问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若我陆间还能自由,必上门答谢,引为至交。”
旁边的营长,见陆间这表情,心中真是哭笑不得。
你陆间岂止是被官迷住,人也被迷了吧。正主就在眼前,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坐牢。
见陆间从着相中醒悟,赵辰当然会给对方一个机会。
“陆大人何须答谢,人生追求只在本心之中,做官只要常问本心,那些虚名利禄,就不会让人迷失。至于我是谁,拿下那知府,回了衙门,自然告知!”
有了百姓的声援加入,知府赵蒙哪还敢造次,很快便被阿八等人拿下,押解回县衙。
回到县衙后堂,赵蒙还在叫嚣着,要到都督府告状。
等赵辰当着面扯下人皮面具,赵蒙顿时呆滞:“赵,赵……。”
连说几个赵字,那不能发出的声音,如同他最后破灭的幻想。
“真是冥顽不灵!”赵辰失望的看着赵蒙,“我本来只想夺你官职,但如今看来,你罪恶深重,还是押入大牢,等新的河间知府过来,再行审判吧!”
新的河间知府!
这话像一把刀刺进了赵蒙心窝,他干了多少事情,心里哪能不清楚,要是彻查,哪里还有翻身余地!
“都督饶命,饶命啊!”
听赵蒙那惊恐且绝望的声音,赵辰摇摇头:“命不是我赵某人要拿,是你赵蒙,自己不给自己机会。”
不待那赵蒙再次求饶,赵辰果断下令。
“押下去,严加看管,他的家族亲戚,一个不落,通通管控查办!”
衙役将赵蒙拖着下去时,堂内竟然闻到一股异味。
这把旁观的颜琳佑恶心的够呛:“这人胆子如此小,为何胡作非为起来,胆子又那么大?”
这话问的好,赵辰转头看着陆间,想从对方脸上得到答案。
陆间明白,这是对他最后的考验,赶忙正了正身形。
今日的事情,仍在脑中清晰回荡,此时陆间,反而平静下来。
“回禀都督,为官者清廉,是按本心行善;若为官者贪迷,则是被欲望驱使,所以没有胆大胆小一说。”
这回答,赵辰非常满意,脸上露出然也的笑容。
“看来今天这件事,没有白忙活!”
赵辰伸出手,在对方肩膀上拍了几下,一般对兄弟,赵辰才会这么做。
“为官最大的障碍,就是欲望。所谓无欲者刚,那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那赵蒙是你上司,但他行为不当,你就要大胆的站出来指正,大不了官不当了,又算得什么损失呢?”
这话说的,颜琳佑不同意了,她摘下眼镜,用满是疑惑的灵动眼睛盯着赵辰:“我说赵兄,官都没了,你还说不算损失?”
此话还有说法,赵辰又看向陆间,想让他来解释。
刚才颜琳佑摘下眼镜,那出凡的容貌让陆间惊讶,但瞬间他就定下心来。
“这位姑娘,孔夫子说:君子之志,止于至善。陆某为了不丢官,差点把追求善的大道抛弃,实乃舍本逐末!”
“啥意思?”
颜琳佑不经意间,又露出她天生的狐媚,室内空气顿时一滞。
赵辰心中暗惊,这女人,还是戴上眼镜的好。
好在陆间禁得住诱惑,反而大大方方夸赞道:“姑娘长得一副好样貌!”
“咦?”颜琳佑感觉,陆间比之前那个知县陆间,气质发生了极大改变,不禁皱眉起来。
“赵兄,这家伙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啊?”
的确不一样了,这陆间机缘巧合,却顿悟了为人之道。
这事情没法用语言来说,赵辰只能得意的一笑:“这就是境界,姑娘还要多历练啊。”
颜琳佑对儒家哲学之道,确实不太懂,表情就更是古怪了。
不过赵辰放心了,转头看着陆间:“你不错了,我先把陶德治调来当知府,等陶德治去了更重要的地方,这个知府可以交给你。”
陆间顿时感觉压力巨大,知府的责任,可不是一点半点。
而且这话之中,还隐藏了个重要信息。
如今平北都督府下,最大的州府,就是河间。
更重要的位置,会是哪里呢?
赵辰当然不会讲,很快就会拿下保定府,下一步,就是占领北平。
如今平北都督府士兵发展到六万,红缨军更是扩张到十五万。
收拾已经彻底堕落的吴三桂,已是轻而易举。
接下来,他要再去清州一趟,看看新法实行下,陶德治治理的清州,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