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王府,栖梧苑。
天色微明,晨曦透过精致的窗棂,在室内投下朦胧的光影。
星澜公主一夜辗转反侧,伤口在药效过后隐隐作痛,但更让她煎熬的是对王兄安危的揪心。侍女轻手轻脚地进来,伺候她梳洗用药。
“公主,您脸色不太好,再歇息一会儿吧?”侍女担忧地看着她苍白的脸。
星澜摇摇头,勉强打起精神:“无妨,把药给我。”她接过温热的药碗,苦涩的药汁入口,却压不下心头的焦灼。
石昊磊答应会尽力,可这“尽力”的结果何时能来?王兄还能支撑多久?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压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外。
随即是赵诚那沉稳而恭敬的声音响起:“公主殿下,王爷有要事相商,请您移步书房。”
星澜的心猛地一跳!这么快就有消息了?是吉是凶?
她霍然起身,动作牵扯到肩背的伤口,一阵剧痛让她眼前发黑,险些站立不稳。侍女慌忙扶住她:“公主小心!”
“我没事!”星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疼痛和眩晕感,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快,更衣!”她拒绝了侍女要为她换上繁复宫装的要求,只选了一件相对利落的素色锦袍披上,在侍女的搀扶下,步履不稳却异常坚定地再次走向石昊磊的书房。
推开书房门,石昊磊负手立于窗前,晨曦勾勒出他挺拔而略显沉重的背影。
听到声音,他转过身,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反而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
苏月禾也在房中,坐在一旁,眉宇间同样带着忧色,见星澜进来,连忙起身相迎,扶她在软椅上坐下。
“王爷……”星澜的声音带着急切的询问,目光紧紧锁住石昊磊的脸,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一毫关于王兄的信息。
石昊磊走到书案前,拿起一份薄薄的、似乎刚刚送到的密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声道:“公主,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们刚刚得到北境传来的确切消息。”
星澜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手指死死抠住椅子的扶手,指节泛白。她屏住呼吸,等待着那可能将她彻底击垮的宣判。
石昊磊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多罗沐泽王子,在三日前的王庭夜宴上,遭遇格勒精心布置的伏杀!
虽在亲卫死士拼死护卫下杀出重围,但身中数刀,其中一刀贯穿左胸,伤势……极重!目前,下落不明!
格勒已掌控王庭大半,对外宣称沐泽王子重伤不治,同时……正在王都大肆搜捕追杀忠于大王子的残余力量!”
“噗——”星澜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眼前天旋地转!贯穿左胸!重伤不治!下落不明!
这几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砸在她的心上!她身体剧烈一晃,若非苏月禾及时扶住,几乎要栽倒在地。
“王兄——!”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悲鸣从她喉中冲出,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无尽的绝望。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汹涌而下。她死死抓住苏月禾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肉,浑身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石昊磊和苏月禾看着她瞬间崩溃的模样,眼中都充满了不忍。
苏月禾紧紧抱着她,低声安抚着:“公主,莫要着急!只是下落不明,未必就是最坏的结果!沐泽王子吉人天相,定有忠义之士护佑……”
“下落不明……重伤……”星澜仿佛听不到任何安慰,只是失神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中是死灰般的绝望。
“左胸……贯穿……他……他还能活吗?格勒!格勒!!”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刻骨铭心的仇恨,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利刃,直欲择人而噬!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急促地敲响!
“王爷!有紧急密报!!”赵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急促。
石昊磊眼神一凛:“进来!”
赵诚快步走入,双手呈上一枚细小的、密封的铜管。石昊磊迅速接过,拧开管盖,抽出一卷薄如蝉翼的密信。
他展开信纸,目光飞速扫过上面蝇头小楷写就的密文。
星澜的哭泣和悲愤骤然止住,她死死盯着石昊磊的脸,屏住呼吸,仿佛在等待最后的审判。苏月禾也紧张地看着他。
石昊磊的眉头先是紧锁,随即猛地一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电的精光!
他抬起头,看向泪痕满面、眼中却燃起一丝微弱希望的星澜,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复杂:
“公主!刚刚截获一条秘密传递的讯息!来源……似乎是失联的多罗秘使团残余人员!”
星澜猛地坐直了身体,连肩背的剧痛都似乎忘记了:“什么?!他们还活着?消息说什么?我王兄呢?”
石昊磊将密信递到她面前,声音低沉而凝重:“消息很简短,也很奇怪。上面说:‘王子殿下伤重,藏匿于王都西郊废弃的‘萨仁’神庙地窖之中。急需伤药与可靠人手接应!’”
“萨仁神庙?”星澜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
“是那里!我知道那里!那是我们王族早年祭祀的一处小神庙,后来荒废了,位置极其隐蔽!王兄小时候还带我去过!他……他真的在那里?!他还活着?!”
巨大的希望如同甘霖浇灌在濒死的心田,瞬间冲散了绝望的阴霾。星澜激动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回多罗!
然而,石昊磊和苏月禾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却并无多少喜色,反而充满了更深的疑虑和警惕。
“公主,且慢激动。”石昊磊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封般的冷静,瞬间给星澜滚烫的情绪泼了一盆冷水,“这消息,来得太过蹊跷,也太过……‘及时’了!”
星澜一愣:“王爷的意思是……?”
“其一,”石昊磊竖起一根手指,目光锐利如刀,“秘使团在驿馆截杀中几乎全军覆没,仅存的几个护卫下落不明,生死难料。
他们是如何在格勒严密搜捕下,精准找到并确认王子藏身之处,还能将消息如此‘顺利’地传递出来,甚至避开了格勒的耳目,直接送到了我们手上?”
“其二,”他竖起第二根手指,“消息内容过于详细和‘贴心’。直接点明了‘萨仁神庙’这个极其隐蔽的地点,还特意说明是‘地窖’,甚至强调‘急需伤药与可靠人手接应’。这简直……就像是生怕我们找不到,或者不知道该如何行动!”
“其三,”石昊磊的声音愈发冰冷,“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这条消息的传递路径,我们追踪到了源头,是一个……被格勒卫队俘获后,又‘侥幸逃脱’的侍卫!他在试图穿越边境时,被我们的人‘截获’了这条讯息!”
书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星澜脸上的狂喜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被俘……侥幸逃脱……被截获……”她喃喃重复着,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她刚刚升起的希望泡沫。她不是愚钝之人,瞬间明白了这背后赤裸裸的陷阱!
“格勒……是格勒故意放出的消息!”星澜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愤怒,“他知道我可能没死!他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