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团圆饭在中午。
吃完饭下午还有的忙，比如和面、准备饺子馅，包饺子等。
一大家子，整整摆了两桌。
这次姜淳于没混到小孩一桌，林家几个没结婚的被安排到了小孩那一桌。
没办法，结婚的就是大人。
没结婚的，哪怕年龄再大，大家都还是会把你划分到孩子一列。
林老带头举杯：“今年难得我们一大家子聚的这么齐，来，先干一个，我祝大家岁岁常欢愉，年年皆胜意。”
所有大人和孩子，都举起了手中的杯子，不管里面装的是酒，是热水，还是汽水。
在这个团聚的日子里，所有人的心情都是一样。
从林箫开始，大家轮流给林老敬酒，说的祝福语也很含蓄。
这个时候，许多话不能说，哪怕是一家人在一起，也要防备隔墙有耳。
特别是一些新词，比如爷爷同志、爸爸同志、妈妈同志、婶婶同志，这些虽然说的别扭，但是极其符合年代的特色。
（有些有特色的祝福语就写了，容易不过审。）
吃完饭，大家一起收拾碗筷，女人准备饺子馅，男人和面，年轻人洗碗洗菜。
今年准备的饺子馅一共三种，猪肉白菜、牛肉大葱、三鲜馅。
这个三鲜馅是赵亚楠特意要求调的，没有韭菜就用新鲜的小白菜，加上鸡蛋皮、粉条，再放点虾米，味道竟然出乎意料的好。
赵亚楠也是姜于泽找到她，才知道姜淳于现在几乎不怎么吃荤腥的东西。
中午饭的时候，她还特意留心了一下。
姜淳于不但不怎么吃荤腥，连太油腻的菜都不吃。
她吃的那点菜，都是十分清淡少油少盐的。
明明他们刚来的时候，姜淳于还是很正常的吃饭，虽然饭量不大，但是和一些普通女孩子比，还算正常。
怎么短短几天，就不吃荤腥了呢？
是不想吃，还是不能吃？
赵亚楠是医生，想的就要比别人多。
她觉得，姜淳于不是没病，而是真有病。
什么病，连医院的仪器和医生都查不出来呢？
赵亚楠想到以前有个从国外回来的师兄，说过一种病，叫心理疾病。
有没有可能，小鱼得的是心理上的疾病？
越想赵亚楠越觉得很可能是，只是那个师兄前年去了乡下，她现在也不确定还在不在哪。
她得找人联系师兄问问。
赵亚楠放下正在调的馅：“嫂子，你看看馅咸淡合适不？”
陶红过来，夹了一点放在嘴里尝了尝：“就这样吧，小鱼现在喜欢吃清淡。”
“那先放在这，我去打个电话。”
赵亚楠看了一眼周围，在陶红耳边压低了声音，“我有个师兄，是从国外回来的，现在去了乡下的卫生院工作，我想打电话过去问问。”
陶红忙抓住赵亚楠的手臂：“安全吗？”
从国外回来的，去了乡下工作，那肯定是被下放了。
这个时候和这些人打交道，要是一个不慎，可能会连累到全家。
“我那个师兄应该没什么事，他接到风声比较早，所以早早就申请调职去的乡下，也是去三线建设，所以应该是安全的。”
其实赵亚楠也不能肯定，但是她想试试。
小鱼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她实在看不下去。
本来就不胖，现在那下巴更尖了。
因为廋，一双眼睛显得特别大，看人的时候，赵亚楠这个后妈都觉得心疼。
她其实没养过姜淳于一天，这个继女来到家中的时候已经十七岁，是个大姑娘。
当时她想的很简单，把她当做一个晚辈对待。
要说爱屋及乌，把姜淳于当做亲生的一样看待，赵亚楠觉得自己没那么伟大。
但是当一个晚辈对待，像亲戚家的孩子一样，这一点她还是能做到的。
人心其实就是肉长的。
这些年，小鱼和小雨姐弟俩感情好，确实让她对姜淳于也慢慢建立了不一样的感情。
这次林老让他们来京城，其实姜志远是不打算来的。
一是他和林箫都走了，宁城军区那边只能丢给下面的人，他不放心。
二是来了后就要麻烦林老，还要安排他们全家的衣食住行，非常麻烦。
是赵亚楠坚持要来，因为她听说小鱼在这。
还知道小鱼是因为身体不好，才离开111基地，到京城来养病的。
什么样的病，能大动干戈，让林小七千里迢迢送姜淳于来京城？
什么样的病，能让林老亲自打电话，说是好些年没聚，今年一起聚聚。
这个时候风声这么紧，不走动才是最安全的。
林老让他们来过年，肯定不止让姜志远和林箫兄弟一起商议以后的部署，还可能是因为小鱼。
赵亚楠先拨了个电话给她以前的老师，很快拿到一个号码，又拨给了她另一个师兄，最后辗转拿到了她要找的师兄的电话号码。
看着手里的号码，赵亚楠深吸一口气：“喂，您好，我想找一下你们卫生院的周仲景周大夫。好的，谢谢，我半个小时后打来。”
这半个小时，赵亚楠什么都没做，一直坐在电话机前盯着时间静静地等候。
她在想，怎么和师兄形容小鱼的病情。
她这个师兄之所以有本事，不仅仅因为他在国外学了西医。其实他的太祖爷爷就是很有名的御医，家里数十代人研究中医。
一开始，是从游医开始，后来开药铺，再后来出了个非常有名的御医，到现在，周仲景已经是周家这一脉第十一代学医的子孙。
周仲景当初选择出国学习西医，也是因为想取长补短，走一条中西医结合的道路。
可惜。
生不逢时。
出生在战乱年代，为了心中的梦想离家千万里，归来后没几年又不得不避难乡野。
半个小时一到，赵亚楠立刻拿起电话。
那边也传来师兄平静而温和的声音，一如当初赵亚楠第一次在老师那里遇见师兄一样。
那一年，她才二十岁，是个刚刚考上医科大，满眼懵懂的孩子。
而她的师兄，已经从国外归来，拥有丰富的中医学知识。
师兄不但是她的师兄，也是她的偶像，是她人生路上的领路人和风向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