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后的洛阳城浸在霜月里,朱雀门的铜锁刚落,三道黑影已翻出宣武门。宇文渊的青缃马车隐在巷口,车辕上的寒梧纹被夜色揉碎,唯崔秀宁的璇玑灯在车轼上明明灭灭,如寒梧落英逐风。
“公子,羽林卫的巡防路线已乱。”王若雪掀开帘幕,袖中算筹还带着孝明帝密诏的余温,“胡氏的人在追贺拔将军的假讯号,真正的关防图,在苏姑娘的机关匣里。”
车辕轻响,苏绾已将九节鞭换成了短柄机关弩,弩身刻着新铸的寒梧与齿轮合纹:“过了虎牢关,便是柔然斥候的眼线。”她忽然望向车顶,那里伏着十二只“天机雀”,尾羽染着荧粉,正是追踪敌踪的活信标。
更鼓三更,马车在邙山古道急驰,忽有夜风送来狼嚎——七声长,三声短,正是柔然“苍狼斥候”的暗号。崔秀宁的指尖在车轼上敲出璇玑节奏,惊觉前方松林里,百道寒芒正随马蹄震动逼近。
“敌袭!”宇文渊掀开暗格,寒铁戟在月光下划出银弧,戟头的璇玑锦囊与鲛人玉佩相撞,清越如龙吟。王若雪的算筹“当啷”落地,在车板上排出“北斗阵”方位:“左三骑,右五骑,正前方三十步有陷马坑!”
苏绾的机关弩率先轰鸣,十二支淬毒弩箭破空,竟在箭镞处绽开荧蓝火花——这是天机阁秘制的“破甲磷火”,专破柔然的狼皮甲。崔秀宁的璇玑琴音忽然响起,《十面埋伏》的杀声中藏着“避坑”的暗码,驾车的苍狼骑立即勒马,马车竟在陷马坑前半尺处急停。
宇文渊踏上车顶,寒铁戟挽出九道银花,正是太武帝亲传的“破虏九式”:第一式“寒梧坠露”扫落敌骑弯刀,第二式“苍狼裂空”挑飞带头的狼首旗,第三式“璇玑破阵”竟将三支弩箭反弹回射,钉入松树干成北斗之形。
“好戟法!”苏绾在车下轻笑,甩出天机锁缠住敌方战马,十二道钢索如活物般绞住马腿,“公子可知,这九式戟风,与崔姑娘的琴音、我的机关,合起来便是‘天地人’三才阵?”
崔秀宁的琴音忽然转急,七声短音过后,王若雪的算筹已算出敌骑退路:“西北方有旧驿道,可通飞狐陉!”她忽然取出琉璃盏,盏中荧光映出柔然斥候的阵型——竟摆着“狼顾阵”,专等援军合围。
宇文渊的戟尖骤然一震,戟身“破虏”二字在月光下泛起血光,正是十二年前父亲染血的戟魂。他忽然长吟,声如虎啸:“破虏第一式,开天!”戟风过处,三棵合抱粗的松树应声而倒,竟将“狼顾阵”的咽喉要道堵死。
混战中,他瞥见敌方首领的狼首佩上嵌着东珠——正是胡氏赏赐的信物。寒铁戟突然变招,第九式“归心”如流光追月,戟尖挑落佩饰的刹那,竟在珠面上映出洛阳城的万家灯火。
“撤!”柔然斥候惊觉中伏,却见退路已被苏绾的“震地雷”封锁,机关炸开时,泥土里翻出的不是火药,而是成袋的麦饼——这是宇文渊故意留下的“生路”,饼中嵌着寒梧纹的信笺:“胡汉皆可归心。”
五更天,马车在飞狐陉口稍歇。崔秀宁为宇文渊擦拭戟血,见他甲胄内侧新刻了“破虏九式”的星图,与王若雪的算筹、苏绾的机关图暗合:“公子可知,刚才这一战,你斩了百骑,却留了三骑报信?”
宇文渊望向北方渐白的天际,柔然斥候的马蹄声已远:“留的是人心。”他忽然取出王若雪的算筹,上面记着三骑的路线——正是通往苍狼原的密道,“让他们带回去的,不是血债,而是寒梧纹的温度。”
苏绾忽然指着车辕上的血痕,那里竟凝着“幽州”二字:“天机阁的机关师说,飞狐陉的冰窟里,藏着当年太武帝与北燕结盟的血书。”她的指尖划过宇文渊掌心的老茧,“等我们到了幽州,便用这血书,开胡汉互市的第一关。”
晨雾漫过邙山,崔秀宁的璇玑灯终于熄灭,却有万千寒梧纹在她眼底闪烁——那是梧桐苑细作遍布天下的信标。王若雪整理着算筹,忽然轻笑:“算来算去,最妙的破阵之法,还是公子刚才那一戟——破的不是敌阵,是柔然人心中的壁垒。”
马车重新启程时,东方既白,宇文渊的寒铁戟横在膝头,戟身上的血痕在晨光中渐渐淡去,却在戟尖凝着滴未干的血珠,映着三个女子的身影:崔秀宁的璇玑,苏绾的机关,王若雪的算筹,终将与他的戟风一道,在幽州的风雪里,织就护民的天罗地网。
洛阳的月渐渐西沉,而他们的车辙,正碾过柔然斥候留下的狼藉,碾过胡氏的阴谋,碾过塞北的风沙,朝着幽州的方向,卷甲而驰。寒铁戟的鸣响,混着车轮的辚辚声,在霜晨里谱成新的战歌——这一曲,不再是杀戮的号角,而是胡汉共荣的前奏,是破虏戟下,即将展开的新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