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细思极恐啊!”
新太子朱桓,一开朝会,就率先启奏。
朱不治面颊微微一阵抽动,目光缓缓看向銮台下站着的朱桓,淡淡道:“太子有何事要奏?”
“启奏父皇!”
朱桓躬身,道:“凡事不可只看其表,内在之处,才是真章所在,儿臣以为,边军统帅叶十三此人,实在是危险至极,若不提前对他施以制裁,恐怕往后……”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交头接耳,朝臣们私底下议论一片。
只有文臣班列之首的肃王郑岳嵩,还有武将班列之首的吕南庭二人,对此提议似乎充耳不闻,完全是一副闭目养神的状态。
“边军统帅叶十三功勋卓着,为我大夏疆域的稳固功不可没,太子这是何出此言?”
朱不治眉头又是微微一动,淡淡又是一问。
“父皇明鉴!”
新太子朱桓抬起头来,又上前一步,躬身拱手道:“正因如此,才是叶家阴谋的可怕之处。”
“叶家阴谋?”
朱不治面颊一阵急抖,原本昏昏欲睡的眼眸,一下子就变得凌厉起来,愠色道:“简直一派胡言,叶家曾经有罪,但叶十三已经将功补过,何况朕根据他的战功,赐封他为一字并肩王,如此忠君爱国之将才,何来阴谋一说?”
此言一出,朝堂上部分大臣们,也是频频点头,对此说法有着高度的认可。
面对朱不治的不悦,朱桓并没有收敛,而是进一步说道:“父皇不妨想想,逆臣叶铎之子,众所周知,此子自小就陪儿臣畏罪自杀的大哥读书,从未喜好过刀弓,更未参与过兵马骑射的训练,这一点,在场的诸位大人,也都是耳闻目睹的吧?”
话音一落,满朝文武,更是纷纷点点称是。
“但事实上!”
新太子朱桓,猛然把胸一挺,提高了声调说道:“边城十万大军,分布在千里防线,也无法有效阻止元蒙鞑子对我边民的频繁骚扰,这一点,更令朝廷头疼不已。”
这话不假,事实确实如此。
朱桓转过头来,目光一扫堂上众臣,又道:“可是已经被贬为奴籍的叶家小子,却在边城屡立战功,一鸣惊人。最为儿臣吃惊的是,身为一个底层兵卒,居然亲率身边兵将,屡次杀退来犯之敌,此人的武艺、统兵才能、甚至超过我朝现有将领,这一点,正是叶家阴谋的一大破绽。”
此言一出,朝堂哗然一片。
还真是的,一个柔弱书生,居然蕴藏着如此强悍的本领,这多年来,居然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难道叶举,真的?
就连镇北王吕南庭,也不禁心头重重一震。
但根据他的暗中调查,叶铎的那些罪名,几乎都是捏造而成,并无一件能够经得起推敲。
可是新太子的这一番话,又让他陷入了困惑。
镇北王吕南庭,不由地向对面站着的郑岳嵩,投去一瞥。
但此时的肃王郑岳嵩,却像老僧入定一般,似乎不为眼前局势所动,站在那里眼睛都没睁一下。
吕南庭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索,若叶举真如朱桓所言,叶家有着非凡武艺和统兵之才,那之前自己做的调查,就是一番毫无用处的徒劳之举。
但无论如何?
边军,不能落在他人之手。否则,边城的防御,就会自内部崩溃。
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看到朝堂上众臣们一片窃窃私语,朱桓又道:“此子的野心,已经昭然若见,就连父皇派出的钦差,他都敢杀,朝廷任命的地方官,他说杀就杀,说砍脑袋就砍脑袋,丝毫没把大夏律法、父皇的威严放在眼里,如此下去,定会祸及我大夏的国之根基,带坏我大夏的律法风气,依儿臣之见,在其羽翼渐丰之际,废黜此子的一字并肩封号,罢免他的统帅兵权,但念其曾经的战功,赐他宅院一座,供其颐养天年可好?”
此言一出,又有户部尚书出列,躬身禀道:“圣上明鉴,太子之言不无道理,这边军统帅叶十三拥兵自重,插手地方事务,微臣以为,叶家之前表面忠心,实则暗中培养叶十三,妄图有朝一日坐大,颠覆我朝江山基业。”
这时,一位老臣颤巍巍地站出:“圣上明鉴,太子所言虽有几分道理,但仅凭这些推测,便断定叶家有谋逆之心,似乎证据不足啊!”
朱桓目光犀利地看向老臣,缓缓道:“王大人,依你看来,他们所述,多半有假了?”
此言一出,老臣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低头退下。
朝堂气氛愈发紧张压抑,众人的目光都在新太子、皇帝和各位大臣之间流转,一场关于叶十三命运的风暴,似乎正越卷越大。
就在众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时候,朱不治目光一扫堂上众臣,最后定格在郑岳嵩脸上,沉声道:“肃王,你对此有何看法?”
“启禀圣上!”
郑岳嵩似乎早就等着大夏皇帝朱不治的这一问,眼睛骤然一睁,横出文臣班列一步,躬身拱手道:“叶十三虽然是被贬奴籍的戴罪之身,但他依然不忘忠君报国的赤子之心,在任黄羊岘烽火台烽燧兵期间,勇杀来犯鞑子,及时修补防御工事,后在升任千户之时,又对防区各村驻军进行训练和有效部署,叶十三在戍边期间屡立战功,在统领边军最高兵权之时,不但为我朝基业充土扩疆,并且亲率一万之数的兵马,尽数歼灭犯我大夏疆土的哲别大军,解我京都之危,扬我大夏国威。至于斩杀那些作奸犯科的地方官吏,更是以正我朝律法的正义之举,此举造福百姓,巩固皇权威严,引领官场清风正气,震慑贪赃枉法的宵小之徒,如此忠良之人,何来叛逆之心?”
真不愧是肃王,不急不慢,不温不火,吐字清晰,语调平缓,有理有据,将叶十三戍边的功绩,一一摆了出来。
话音一落,满朝文武,又开始竖起大拇指,频频点头称是。
不料,肃王的这一番说辞,随即就引来新太子朱桓的激烈反驳。
朱桓面颊一抽,目光阴狠看向郑岳嵩,咬牙道:“肃王如此三番,屡屡为叶十三开脱,你到底是何居心?”
“太子明鉴!”
郑岳嵩躬身又是一礼,语气平缓问道:“微臣所述,哪一件虚了?哪一桩又假了?摆事实,讲道理,难道就是居心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