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仇大恨谈不上,不过是一些小误会罢了。”玉怀珂淡淡接话。
惊鸿听懂了他的暗示,立刻从他怀中抬起头,抢先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冲谢翊宁哭诉。
把“南穹圣女多么霸道”、“南穹的丫鬟出手暗算她”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只是这次语气收敛了不少,没有先前的嚣张,反而添了几分弱小无助和可怜。
晏明月气得牙痒痒,但还得继续维持着圣女该有的清冷与高贵,让青锁替她发言,重点强调了惊鸿的故意抢夺和掌掴之辱。
谢翊宁听完,忽地轻笑一声:“本王当是什么军国大事,原是为了一枝桃花。”
他光明正大地看向晏明月,总觉得她这双眼睛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不动声色道:“圣女,一枝桃花而已,我大虞多的是。明日本王让人挑最好的给你送来,何必动气?”
不等晏明月回应,他又看向惊鸿,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还有你,四皇子的侧夫人,这是大虞不是你们琉光。难道你不是更该谨言慎行吗,动手总是不对的。”
“不过若真如你所说,在我大虞的地界上,有人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本王啊,最讨厌这些魑魅魍魉的把戏。”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意有所指,光明正大的打量晏明月。
玄又澜从头到尾都没吭声。
他一直在默默观察着谢翊宁。
这位被大虞国师预言活不过二十岁的短命王爷,究竟有什么特别的,竟然能娶到棠云婋那样的女子。
想到棠云婋,他身体里的血液又隐隐开始沸腾。
大虞这位短命王爷快死了,他“收留”棠云婋,反倒是为了她好,免得她成了寡妇,徒伤悲。
那样命硬的女子,就该给他当蛊鼎。
即便知道谢翊宁是在讽刺她,晏明月依旧没说话,等着玄又澜的下一步暗示。
惊鸿抢先一步接话:“王爷说得极是。先前那丫鬟推了我一把,我现在就感觉一阵寒意,胸口憋闷得慌。”
说完她又倒回了玉怀珂怀里,泪水涟涟道:“殿下,妾身听闻南穹巫蛊之术防不胜防,能于无形中取人性命。他们是不是把那讨厌的虫子弄到我身上了?”
“若妾身回去后突发恶疾,或是就此一病不起……定是她们怀恨在心,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您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
晏明月:“……”
青锁:“……”
这位琉光四皇子的侧夫人张口就来的本事真是叫她们叹为观止。
这是连报复回去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若之后她出了什么事,岂不是都能赖到他们头上了?
玉怀珂的眼神冷冷的落在了晏明月的身上。
晏明月快气炸了。
这时,一旁的玄又澜终于开口了。
“夫人多虑了。我南穹的蛊术珍贵无比,从不用在无关紧要之人身上。”
他话语一顿,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谢翊宁,最终落回惊鸿脸上,语气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嘲讽。
“况且,真要动手,也不会留下让你回去‘慢慢不舒服’的机会。恐怕此刻你连站在这里说话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眼看双方又要争执起来,谢翊宁直起身,拍了拍衣袖,一锤定音道:“今日这事,依本王看,各退一步。四皇子的侧夫人向圣女口头致个歉,至于那侍女脸上的伤,就当是个教训。”
“若再让本王知道有人在四方馆内动用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别怪本王不讲情面了。”
“四皇子,圣女,你们看本王这般决断,可好?”
他笑意盈盈地看向了玉怀珂和晏明月。
玉怀珂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只是区区一句口头道歉而已,横竖他的人没吃亏。
只是他想到惊鸿先前说的那番话,目光重新落在晏明月脸上,带上了一丝威胁:“道歉可以,只不过若是璇珠有什么不适,恐怕还得劳烦圣女走一趟。”
晏明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玄又澜,接收到他的暗示,面纱上的眼眸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争执只是清风拂过。
她微微颔首,声音淡漠:“王爷处置公允,我并无异议。原本也非什么大事,不过一场误会罢了,就此揭过也好。”
随后才看向玉怀珂:“四皇子多虑了,您的侧夫人若有不适,请大夫便是。我们南穹可不管治病。”
她目光淡淡扫过依偎在玉怀珂怀里的惊鸿,语气看似平和,却不着痕迹地刺了一下。
“只望侧夫人日后谨言慎行,莫要再因一时兴起,平白惹出这许多是非,徒费王爷与诸位贵人的心神。”
说罢,她便不再多看惊鸿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了她的眼睛。
她对谢翊宁微微欠身行礼:“有劳王爷费心,我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随后不等谢翊宁回答,便领着青锁和玄又澜离开了。
谢翊宁不着痕迹地与惊鸿对视了一眼,随后也走了。
没了外人,玉怀珂沉下了脸,将惊鸿扯回了使馆的寝屋里。
他掐住惊鸿的脖子将她压在身下,警告道:“今日你玩过头了,再有下次,本殿不会继续护着你。”
狗男人,谁稀罕你护着啊。
惊鸿暗自腹诽。
她没推开玉怀珂,但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服气:“妾身在琉光已经够忍气吞声了,跟着殿下出使大虞这般辛苦,耍耍脾气怎么了。”
“你说过的,以后不会拘着妾身。”
说到这,语气又变得委屈巴巴。
玉怀珂想起自己的承诺,还是松开了她:“你确定他们给你用了蛊?”
“殿下说的什么话,妾身哪知道他们用不用。我只是那么随口一说,反正他们南穹人爱玩虫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惊鸿理直气壮。
玉怀珂:“……所以你根本不知道人家到底用没用蛊?”
“没错。反正说了殿下总会替妾身做主的。”惊鸿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玉怀珂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女人,实在是狡黠又可恶,还有一点……可爱。
脑海里忽然冒出的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凛。
分明是她信口雌黄,利用他的权势胡作非为,将可能引发两国交战的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简直胆大包天!
可偏偏她那副“我知道我错了,但下次还敢,反正有你兜着”的理直气壮,甚至带着点小得意的模样,像一只伸出爪子故意打翻茶杯,还歪着头看你生气的猫,让人偏偏又气不起来。
他厌恶失控,无论是局势,还是自己的情绪。
可面前的女人却似乎总能轻易搅乱这两者。
玉怀珂眸色深沉地盯了惊鸿片刻,最终所有翻涌的情绪只化作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哼。
“恃宠而骄。”
他吐出这四个字,语气听不出是斥责还是纵容。
惊鸿眨巴着眼:“还不都是殿下宠出来的。”
玉怀珂没回应她这句话,只是冷哼一声:“本王的主,不是那么好做的。下次若再这般鲁莽,是死是活,就看你的运气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她的屋子,只留给她一个辨不清喜怒的背影。
等到他彻底离开,惊鸿这才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很好,再坚持几天就能开溜了,她就再也不用和玉怀珂这个动不动就掐人脖子,有毛病的狗男人周旋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得快点将今日试探出来的情报交给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