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翊宁和棠云婋听到双鲤的声音,顿时一僵。
两人缓缓转过身,就看见双鲤端着两碗缓解晕船的药膳汤目瞪口呆地站在几步开外。
显然是把他们俩的猜测听了个一清二楚。
“王、王妃,王爷。”双鲤的脸颊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连说话都结巴了。
“你、你们在说什么呀?季太医他……他怎么会……怎么会对我……”
谢翊宁轻咳一声,抬头望天,假装研究桅杆上的绳索。
棠云婋则难得地有些窘迫,试图轻描淡写地掩饰过去:“没什么,双鲤你听错了,我和王爷是在说小季太医的医术不错。”
“不对!”双鲤这次却没那么好糊弄,她急得跺了跺脚,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了。
她端着托盘就往前凑了两步,脸上满是急于澄清的迫切。
“我都听到了,你们说小季太医是因为心有所属才不肯成婚的。”
她看着自家王妃那试图掩饰的表情,又想到自己刚才听到的惊天内容,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道:“哎呀,王爷,王妃,你们搞错啦!全搞错啦!”
这下连谢翊宁都好奇地转过头来了:“搞错了?”
“是啊。”双鲤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语速飞快地解释。
“小季太医每次来府里找我说话,问东问西,根本不是为了我。他那是拐着弯地打听九栀姐姐的事情呢。”
她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他每次都问,‘双鲤姑娘,九栀姑娘又云游到哪儿了?可曾有信让人带回来?’、‘她上次来信可有提及沿途风物?’、‘她喜欢什么?’、‘她在外一切可还安好?’……诸如此类,问得可仔细了。”
双鲤喘了口气,继续道:“我原先也只当他是好奇,没多想。现在被王爷王妃这么一提,全对上了!小季太医他心里装着的是九栀姐姐啊。”
谢翊宁和棠云婋听得面面相觑,搞了半天,他们这红线差点就牵错人了。
看来季行舟心仪的是常年不在京城的九栀啊。
棠云婋这下是彻底明白了。
怪不得九栀回来之后他往王府跑得就更勤了。
还总带着些调理外伤、驱虫避瘴的药材,说是给她和王爷备着的,可那些分明都是行走在外最用得着的。
季行舟肯定是刚鼓起勇气想多接近九栀,结果就听说九栀要跟着他们出海,这一去又不知多久。
他一着急,就也跟着来了呗。
什么躲催婚,那都是顺带的。
谢翊宁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乐不可支道:“哈哈哈哈哈哈,季行舟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九栀能看上他么?遇上危险了,别说英雄救美了,九栀还得先救他呢。”
棠云婋听了也是忍俊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看着一脸真相大白的双鲤,再想到对儿女情长似乎毫无兴趣的九栀……
呃,小季太医这追妻之路恐怕还很漫长啊。
等谢翊宁笑完之后,双鲤忍不住道:“王爷,王妃,要不咱们帮帮小季太医吧,他也算挺有诚意的,等了九栀姐姐那么多年没成婚。”
双鲤这话提醒了两人,或许他们可以撮合撮合季行舟和九栀?
棠云婋沉思片刻后,开口道:“不过还是得先探探九栀的口风,她若不愿嫁人,又或者这些年心有所属,咱们还是不要多嘴了。”
“那肯定呀。”双鲤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虽然同情小季太医,但她更偏袒九栀姐姐。
九栀姐姐若是不愿,那可不行。
她希望九栀姐姐能幸福一辈子。
“那打探消息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棠云婋拍了拍她的肩膀。
双鲤当即点头:“包在属下身上。”
*
当夜,海上升起一轮明月,清辉洒在甲板上如同铺了一层银霜。
双鲤端着一碟芝麻糖饼,在船尾找到了正独自凭栏远眺的九栀。
“九栀姐姐,夜里风大,吃块饼子垫垫吧?”双鲤笑着凑过去将碟子递上。
九栀回头见到是她,冷硬的眉眼柔和了些。
她随手拿起一块饼子咬了一口,看着双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挑眉一笑:“你是不是有事要对我说?”
双鲤嘿嘿一笑,挨着她靠在船舷上,装作不经意地开口:“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看着这茫茫大海,忽然想到九栀姐姐你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了那么多风景,遇到过那么多人,就没想过在哪处停下来,找个知冷知热的人,成个家什么的?”
九栀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她轻笑一声,目光投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海面,语气洒脱道:“成家?相夫教子,困于宅院?那可不是我想要的日子。”
她晃了晃手中的饼子:“你看这大海无边无际,多自在。我的心也一样,装不下那些琐碎。一个人,一把剑,天高地阔,岂不快哉!”
双鲤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不死心地试探:“那这几年就没遇到过让姐姐觉得特别的人?”
九栀想了想,摇头:“遇到过身手不错的,多是莽夫,也见过满腹经纶的,多是酸儒。能聊上几句的已是难得,但要说到让我为他停下脚步的……”
她语气斩钉截铁:“没有。”
她忽然想到什么,有些好笑地看着双鲤:“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难不成是你看上了谁,不好意思开口,拿我当幌子?”
“没有没有!”双鲤连忙摆手,脸上发烫,赶紧把话题拉回来。
“我就是随口问问,关心你嘛。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总该有个大概吧?”
九栀被她逗乐了,爽快答道:“我喜欢什么样的?至少得能在我剑下走过十招吧?若是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那得多无趣。”
双鲤听着这“至少十招”的标准,再想想此刻还在舱里抱着桶吐得昏天黑地的季行舟,为他默哀了半炷香,彻底死了牵线搭桥的心。
她讪讪地笑了笑,把剩下的饼子往九栀手里一塞:“反正无论如何,九栀姐姐你的开心是最重要的。来,不说这个了,吃饼,吃饼。”
双鲤决定回头她就告诉王爷王妃,这媒人她怕是当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