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双鲤福至心灵,猛地捂住肚子,小脸瞬间皱成一团,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虚弱。
“哎哟,王爷,王妃,属下忽然觉得这船晃得厉害,头有点晕,想是也有些晕船了。属下得赶紧回舱躺躺,免得等会儿吐在这儿,污了王爷王妃的眼。”
说完她也不等两人回应,学着停云的样子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
转眼间,船舱里就只剩下目瞪口呆的谢翊宁和终于憋不住笑得前仰后合的棠云婋。
谢翊宁看着空荡荡的舱门,再回头看看笑得花枝乱颤的棠云婋,简直哭笑不得,
他指着门口难以置信地道:“一个两个的,跑得比遇到海匪还快。本王是洪水猛兽吗?啊?关心一下他们的终身大事,倒成了本王多管闲事了?”
棠云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走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笑意。
“怎么会,你这才不是多管闲事呢,你只是碰巧捅了不婚同盟的马蜂窝罢了。”
谢翊宁一听,还真是。
停云痴迷匕首胜过红颜,双鲤立志挣钱看遍天下,还有一个心向四海的九栀。
可不就是不婚同盟么。
谢翊宁听着她的调侃,没好气地把她揽进怀里,闷声道:“本王还不是希望身边这些跟着咱们出生入死的人都能有个好归宿,热热闹闹的。”
棠云婋赞同地点点头:“我懂我懂,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缘分,强求不得。”
谢翊宁亲了她脸颊一口,懒得操心了:“罢了罢了,下属自有下属福,本王不管了。反正我有你,有无恙和无忧。等他们老了,让他们羡慕去吧。”
*
在海上颠簸煎熬了整整半个月后,季行舟那饱受折磨的肠胃和平衡感总算勉强与大海达成了和解。
当他第一次独自稳稳当当地走到甲板上时,看着蔚蓝无垠的海面和翱翔的海鸟,他几乎要喜极而泣。
他深吸了几口带着咸腥味的新鲜空气,感觉重获新生。
然后,他的目光便开始不由自主地在甲板上搜寻起自己一直惦记着的身影。
最终他在船头找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九栀正迎风而立,眺望着远方,宛如一棵傲立在风中的青松。
季行舟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他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皱巴巴的衣袍,清了清嗓子,努力做出从容的模样,快步走了过去。
“九栀姑娘,在看海?”他的声音努力维持着镇定。
九栀看到他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嗯。小季太医身体可好些了?”
听到她关心自己,季行舟心花怒放,赶忙点头:“好多了,好多了。”
他趁机站到她身旁,与她并肩望向同一片海。
“总算可以站起来了,这一趟,可真够丢人的。”他自嘲地笑了笑。
九栀的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很浅,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习惯了就好。”
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海浪声和风声。
季行舟心里急得像猫抓,拼命寻找话题。
他瞥见九栀腰间挂着一个皮质的小水囊,样式与大虞常见的不同,忍不住开口:“九栀姑娘这个水囊样式很别致,是海外之物?”
九栀低头看了一眼,随手解下来递给他:“嗯,在绿松岛附近跟土人换的,皮质处理得不错,很耐用。”
季行舟接过仔细看了看,又嗅了嗅,职业病不自觉就犯了。
“这鞣制的工艺确实独特,似乎用了某种植物的汁液,好像还有些许防腐驱虫的效果。若是能分析出成分,或可用于药材保存……”
他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又在说起医术上的东西,没有姑娘爱听这些。
他赶紧刹住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水囊还给了她。
这次九栀倒是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季太医好眼力。”
她接过水囊重新挂好,语气倒没有先前那么冷了。
“那边的人确实懂得不少利用自然植物的法子,有些草药效用也很奇特。”
见九栀愿意接话,季行舟精神大振,立刻顺着话题往下聊,从海外奇特的草药,问到不同的气候水土,再谨慎地延伸到九栀这些年的见闻。
九栀虽然话不多,但季行舟问的问题大多在点子上,她也会言简意赅地回答几句。
她发现这位看起来文弱的太医,见识并不狭隘,对未知的事物抱有探究之心,态度也诚恳。
和她遇到过的那些臭男人都不同。
那些人要么对她敬而远之,要么总是带着猎奇或轻视目光打量她。
看着就烦。
直到夕阳将海面染成金红色,两人才结束了这场断断续续的交谈。
“海上风大,季太医刚好转,还是莫要久待。”九栀难得主动说了一句关心的话,虽然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啊,好,好,我这就回去。”季行舟受宠若惊,连忙应下,心里像是炸开了一小朵烟花,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船头。
不远处,谢翊宁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棠云婋,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看好戏的兴味:“瞧见没?两人聊了那么久。”
棠云婋抿唇一笑:“上回听双鲤传话,我还以为小季太医这心思注定要石沉大海了。如今看来,倒也不是全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