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羽送苏安晚回了沈家后,并没多作停留,她目睹好友进入家门之后,才放心踩下油门,车子很快再次驶入浓浓夜色之中。
跑车并没有跑出正常的速度,而是在柏油马路上以每小时六十公里的速度匀速行驶着。
她的脑海里,不停回忆着刚才接到的电话内容。
“墨鸢,经上级部门研究决定,现指派你执行代号‘深渊’的缉毒卧底任务。此次任务级别为甲级,关乎重大涉毒案件的侦破,你需严格遵守卧底行动守则,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潜入目标贩毒网络核心层。搜集关键犯罪证据,配合后续收网行动。行动权限已为你开通,通讯加密频道保持二十四小时畅通。”
脑海里正浑浑噩噩间,便见前方一辆逆行车辆正向她的方向疾驰而来。
蓝羽瞳孔骤缩,双手死死攥住方向盘,猛地向右侧打去!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跑车如同离弦之箭般斜冲出去,堪堪避开逆行车辆的正面撞击,可还没等她松口气,后视镜里便炸开两道刺眼的光柱,后方车辆引擎轰鸣着猛冲过来,保险杠几乎要贴到她的车尾,显然是铁了心要追尾逼停。
她下意识踩下油门想要突围,左侧一辆黑色轿车却突然加速横移,车身狠狠擦过她的车门,发出 “哐当” 一声巨响,车窗玻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右侧的车辆也紧随其后,两辆车子如同铁钳般夹紧,将她的跑车困在中间,无论她如何调整方向,都被死死限制在狭窄的车道里。
前后左右,四辆车形成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如同捕猎的狼群般缓缓压缩空间。
蓝羽额头渗出冷汗,她咬着牙猛打方向盘,试图借着跑车的灵活性冲开左侧的封锁,可对方早有防备,方向盘猛地一转,再次堵住了她的去路。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那辆最初逆行的车辆突然调转方向,如同失控的巨兽般从斜后方猛地撞来!
“嘭 ——!”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车窗玻璃应声碎裂,碎片溅得她满脸都是。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的身体狠狠撞在方向盘上,胸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脑袋更是嗡嗡作响,眼前的夜色瞬间变得天旋地转。
她挣扎着想要握住方向盘稳住车身,可四肢却突然失去了力气,视野里的车辆、路灯都开始扭曲模糊。
逆行车辆的车灯再次亮起,刺眼的光芒让她下意识闭上眼,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对方驾驶座上那张隐在阴影里的冷漠侧脸,随即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瘫倒在驾驶座上,彻底失去了知觉。
跑车失去控制,缓缓滑向路边,最终停在一片漆黑的树影下,被四周虎视眈眈的车辆彻底包围。
蓝羽做梦梦到自己全身都在叫嚣着疼痛,她好疼,好疼好疼。
黑暗像是浓稠的墨汁,将蓝羽死死包裹了八个小时。
意识回笼的瞬间,不是听觉或视觉,而是铺天盖地的疼。
胸口像是被重锤反复碾过,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钝痛,牵扯着肋骨,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
那是撞击方向盘时留下的伤,此刻连带着胸腔里的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每动一下都疼得钻心。
额头传来黏腻的触感,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刺得她眉心发紧。
她想抬手去摸,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稍一用力,肩膀和胳膊连接处便传来一阵酸麻的胀痛,那是被安全带给勒出的淤青,也是撞击时身体惯性带来的拉伤。
指尖微微蜷缩,能感觉到皮肤下的肌肉在突突地跳,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
脸上的痛感更清晰些,细碎的划伤处像是敷了层辣椒水,又辣又疼,还有些地方麻木着,想来是玻璃碎片划伤后留下的伤口。
眼睑沉重得睁不开,眼皮上像是压着两块石头,强行掀开一条缝,刺眼的白光瞬间涌进来,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脑袋里顿时炸开嗡嗡的轰鸣,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横冲直撞。
后脑勺也疼,钝重的、带着眩晕感的疼,让她觉得天旋地转,仿佛又回到了被逆行车辆撞击的瞬间。
她想转动脖颈,却发现脖子僵硬得厉害,稍微一动,便牵扯着后颈的肌肉,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双腿也没好到哪里去,膝盖磕在仪表盘下方,此刻传来阵阵隐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骨头里钻。
她试着动了动脚趾,传来的却是一阵麻木的刺痛,像是血液循环不畅导致的。
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每一处关节都在叫嚣着疼痛,连带着肌肉也处于紧绷的酸痛状态。
她想蜷缩起身体缓解一下,可稍微一动,各处的疼痛便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缓了许久,她混沌的脑子才稍微清醒了些。
她知道自己不在车里了,也不在那条漆黑的柏油路上,可这里是哪里?
那些撞她的人呢?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可剧烈的疼痛让她连思考都变得困难。
她只能大口喘着气,任由冷汗顺着额头滑落,浸湿了身下的床单。
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痛苦,像是在提醒她那场惊心动魄的围猎,也像是在警告她,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走。
她咬着牙,再次尝试掀开眼睑,这一次,终于勉强适应了光线,模糊的视野里,隐约能看到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还有挂在上方的输液瓶,液体正一滴滴缓慢地往下落。
当她想到自己目前身处何地时,嘴角不由得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那个人果然没死。
正当她思索着是否就此以身入局时,头顶上方传来了男人久违的声音:“醒了?”
这个时候的蓝羽不用说仰头向上看,就是歪一下脑袋,都会牵扯到身体的某些部位,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感。
她努力向上翻着眼皮,却还是没能看到人影。
她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哑得厉害。
像是有团干燥的棉絮堵在喉咙里,又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每一次试图发声,都牵扯着喉咙深处的黏膜,传来一阵干涩的刺痛。
她张了张嘴唇,只发出几道微弱的、嘶哑的气音,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挤不出来。
口腔里泛着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消毒水的刺鼻气息,格外难受。
舌头僵硬得像是不属于自己,味蕾麻木,只觉得喉咙干得发紧,仿佛缺水了许久,连唾液都分泌得极少,吞咽一下都要忍着喉咙的灼痛。
刚才那声闷哼似乎耗尽了喉咙里仅存的湿润,此刻更是干得发疼,像是有细小的火苗在灼烧。
她想咳嗽几声缓解不适,可胸口的剧痛却让她不敢用力,只能任由那股干涩的痛感在喉咙里蔓延,顺着气管往下沉,连带着呼吸都带着几分滞涩。
她微微偏过头,试图用鼻腔吸入更多空气,却不料牵动了后颈的伤口,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喉咙里的刺痛也随之加剧。
几滴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进衣领里,带来一丝凉意,可喉咙的干痛却丝毫未减,反而因为身体的挣扎变得更加清晰。
季晨阳见她迟迟不回答自己的问话,他还没同她算上次她蓄意杀害他的账,她倒先摆起谱来了。
他脸上略显愠怒,正要指责她时,却看到她正一脸痛苦地皱着眉头。
“你不舒服?”他问她。
直到这时,他才恍然大悟般,想起自己几次车祸遇险,回忆着当时醒来后,身体上的各种感觉。
“喉咙痛?”他再次问她。
蓝羽还是没回答他,这一次,他倒是没刚才那么生气了。
他拿起杯子,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温水,抬起蓝羽的脑袋,调整到合适的角度,喂她喝水。
温水顺着喉咙缓缓滑下,像一股微凉的溪流,暂时浇灭了黏膜上的灼痛,干涩的喉咙终于得到一丝舒缓。
她下意识吞咽了两下,虽仍有轻微刺痛,却比先前的干裂感好受了许多,混沌的脑子也因这点点滋润,清明了些许。
喝下水缓了约莫半分钟,蓝羽喉间的干涩感褪去大半。
她张了张嘴唇,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几道微弱却清晰的音节,声音依旧沙哑得不像话,带着未散的刺痛:“你……果然还活着。”
她就知道,季晨阳不可能那么容易死的。
被刺杀过那么多次,每一次他都能安然无恙地逃脱过,是毒枭里打不死的小强。
“想让我死?”季晨阳鹰隼般的眸子冷冷睨着她。
他如统治者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大有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气势。
而她,弱小,无助,伤痕累累,仰望着上方那个满身罪孽的男人,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是你让人开车撞的我?”蓝羽的直觉告诉她,肇事者就是季晨阳的手下。
季晨阳低低地笑出声,笑得诡异又阴森:“是,是我让人撞了你。”
蓝羽听了,没生气,只是不解地问他:“既然下达了指令,为什么还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