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楚星焕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抬手看了看表，凌晨一点十七分，这个点连最勤快的夜猫子也该回家了。
美术学院的工作室只剩下他一个人，为了赶出版社的插画稿，他已经连续熬了三个通宵。
\"六六，下次能不能给我安排个作息正常点的身份？\"
楚星焕在脑海中轻声道，顺手将伞面倾斜，挡住迎面吹来的冷风。
\"宿主目前身份为自由插画师，符合作息紊乱的设定特征。\"
006的声音有点心虚，\"宿主，前方右转小巷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建议绕行。\"
楚星焕脚步一顿，唇角微微上扬：\"异常能量？是任务目标吗？\"
\"数据不足，没办法确认。\"
\"那就去看看。\"楚星焕调整了一下肩上的背包，毫不犹豫地拐进了那条昏暗的小巷。
雨水在小巷的石板路上积成浅浅的水洼，倒映着远处路灯昏黄的光。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某种说不清的腥气。
巷子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上了垃圾桶。
楚星焕放轻脚步，借着微光看见一个黑影正俯身在垃圾桶旁翻找着什么。
那人的动作很奇怪，不像是普通的流浪汉，而是带着某种野兽般的急躁。
\"晚上好。\"
楚星焕主动开口，声音在空荡的小巷里格外清晰。
黑影猛地抬头，一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吓人。
那是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人，嘴角沾着可疑的暗红色液体，在看到楚星焕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条细线。
\"新来的血奴？\"
男人声音嘶哑，像是指甲刮过砂纸，\"还是迷路的小点心？\"
楚星焕心头一跳。
吸血鬼。
而且是那种最低等的、失去理智的流浪血族。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右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折叠刀。
虽然系统说过每个世界都会给他基本的自保能力，但面对非人类生物，他还是有些没底。
\"我只是路过。\"楚星焕保持着平静的语气，\"这就离开。\"
\"来都来了…...\"男人咧嘴一笑，露出尖锐的犬齿，\"别急着走啊。\"
他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上一秒还在五米开外，下一秒已经扑到楚星焕面前。
楚星焕只来得及侧身避开要害，左腕却被对方尖锐的指甲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立刻涌了出来，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潮湿的地面上。
奇怪的是，那吸血鬼并没有继续攻击，而是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僵在原地。
他的鼻翼剧烈翕动，死死盯着楚星焕流血的手腕，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痴迷的表情。
\"这味道…...\"
吸血鬼的声音变得颤抖，\"不可能...怎么会这么.…..\"
楚星焕趁机一脚踹开对方，捂住流血的手腕转身就跑。
他能感觉到那个吸血鬼还在后面，但追击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像是在挣扎着什么。
就在他即将跑出巷口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精准地落在追击者面前。
楚星焕只听到一声短促的惨叫，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巷子中央，脚下躺着那个已经失去意识的吸血鬼。
新来的人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衣摆在雨中微微飘动。
他没有打伞，但奇怪的是，雨水似乎刻意避开了他，没有一滴落在他的身上。
那人转过了身，楚星焕才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轮廓分明如雕塑，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还有那双即使在黑暗中也亮得惊人的眼睛。
那是一种非人的美，危险而优雅。
\"你…...\"
楚星焕刚开口，就发现对方的视线牢牢锁定在自己流血的手腕上。
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
是饥饿，是渴望，是野兽看到猎物时的本能反应。
但比这更让楚星焕惊讶的是自己身体的反应。
他的心跳加速，皮肤微微发热，像是某种原始的直觉在警告他危险，同时又诱惑他靠近。
黑衣男人突然向前迈了一步，楚星焕本能地后退，后背抵上了潮湿的砖墙。
男人在他面前停下，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冷冽的雪松香气。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擦过楚星焕手腕上的伤口。
\"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
男人的声音低沉优雅，带着古老贵族特有的腔调，\"人类。\"
楚星焕注意到他说\"人类\"这个词时微微皱眉，像是在忍耐什么。
而等他沾了血的手指收回后，楚星焕清楚地看到对方的指甲变得尖锐，瞳孔也拉长成野兽般的竖瞳。
\"谢谢您救了我。\"
楚星焕故意动了动手腕，让更多的血流出来，\"我叫楚星焕，是附近美院的老师。\"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死死盯着那滴顺着楚星焕指尖滑落的血珠。
\"沈宴。\"他简短地说，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
楚星焕发现沈宴的犬齿正在变长，几乎要刺破下唇。
但对方却硬生生地别开了脸，像是在与某种本能做斗争。
\"你受伤了。\"沈宴突然说，脱下自己的风衣裹住楚星焕，\"我送你回去。\"
楚星焕任由对方动作，敏锐地注意到沈宴在靠近他脖颈时呼吸明显加重，却又强迫自己保持距离。
路上，沈宴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皮肤，那触感冰凉得不似活人。
\"沈先生住在附近吗？\"楚星焕故意问道，同时悄悄让伤口再次渗出血来。
他注意到沈宴的瞳孔随着血腥味的扩散而扩大，整个人的肌肉都绷紧了。
\"不。\"沈宴的回答简短而生硬，\"只是路过。\"
他们在雨中沉默地走着，沈宴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既不太远也不太近。
楚星焕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的手腕上，那种灼热的视线几乎要在他皮肤上烧出一个洞来。
\"到了。\"在一栋老式公寓楼前，楚星焕停下脚步，\"我就住在这里，501室。\"
沈宴点点头，却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滑落，在苍白的面容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在路灯的照射下，楚星焕注意到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半透明的质感，能看到下面青色的血管。
\"你的伤.…..\"沈宴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渴望，\"需要处理。\"
楚星焕故意抬起手腕，让伤口完全暴露在对方视线中：\"小伤而已，我家里有医药箱。\"
那一瞬间，他清楚地看到沈宴眼中闪过一丝红光，尖锐的犬齿完全露了出来。
但出乎意料的是，沈宴突然后退两步，像是被烫到一样。
\"晚安，楚先生。\"沈宴生硬地说，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楚星焕叫住他，\"至少告诉我怎么联系你，我好把衣服还给你。\"
沈宴的背影僵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说：\"不必了。\"
然后他就这样消失在雨幕中，速度快得几乎像是凭空蒸发。
楚星焕站在公寓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黑色风衣。
布料入手冰凉丝滑，像是某种珍稀动物的皮毛，领口内侧绣着一个精致的银色徽章，缠绕着玫瑰的匕首，血族的家徽。
\"六六，分析刚才的目标。\"
\"目标确认：沈宴，血族亲王，年龄约800岁，对普通人类血液有严重洁癖。\"006的声音继续响起。
\"目标对宿主血液表现出异常兴趣，初始心动指数10%。\"
楚星焕笑了，轻轻舔了舔手腕上的伤口：\"有意思，一个挑食的吸血鬼。\"
他抬头看向雨夜，仿佛还能感受到那道灼热的视线。
这个任务，突然变得有趣起来了。
与此同时，几条街外的阴影中，沈宴靠在一堵石墙上，手中握着从楚星焕伤口上抹来的血珠。
他盯着那滴血看了许久，最终无法抗拒地将指尖贴近唇边。
当血液接触舌面的刹那，沈宴的瞳孔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八百年来从未有过的甜美滋味在口腔中炸开，像是最上等的陈年美酒，又像是浸满蜜糖的毒药。
\"楚...星焕.…..\"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渴望。
第二天清晨，楚星焕公寓对面的502室迎来了新住户。
一位姓沈的古董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