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摸到发髻上的那根素银钗,紧紧握在手中。
她不是这些侍卫的对手,但让她束手就擒,她做不到。
侍卫脚步迈进,目光左右探查,只需一转眼,就可看见躲在树后的姜宁姝。
“这里!”
倏地,那头传来侍卫兴奋的高喊,发现了线索。
“都过来。”为首侍卫召集。
已经迈过来的那名侍卫听见命令,二话不出调转脚步跑起。
脚步声远去,姜宁姝劫后余生般长出一口气。惊恐的眼睛眨了下,泪水砸落。
银钗握在手中,身子控制不住抖擞。
努力维稳住情绪,小心翼翼转头看后面。
无数道身影齐齐朝那头跑去,看来是发现了她扔下的披风。
姜宁姝吞咽一口,继续朝前跑去。
没等跑两步,一道熟悉的女声飘了过来。
“小姐!”
“小姐!”
姜宁姝面上喜色一闪,是玉竹,她寻来了就代表裴祁也来了。
脚步就此停下,回头望去,刚要喊出声应道,看见刚才寻她的侍卫在那站着。
她立马闭上了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现在一喊,比裴祁先到的是这些人,他们打晕带走她,那才是万劫不复。
她不敢喊出声,转身继续朝前跑去,想要寻一个隐蔽角落躲起来。
裴祁找好不到她不会罢休,她只需要等着他找过来。
另一头,侍卫下去将披风捡起来,交给老大。
“这还有血。”侍卫发现一串血迹。
为首侍卫倾下身躯拿手蘸取血迹,指腹捻了捻。
“是人血。”他视线朝下望去。
又掉下悬崖了!
“这比刚才那个悬崖高,估计活不了。”侍卫分析道。
“下去找,死要见尸。”为首侍卫看着破裂的披风和地上的血迹,也觉得姜宁姝活不了。
刚刚在上面搜寻的侍卫,搜寻小路下崖去了。
姜宁姝一口气跑了很远,听不见任何声音后,才敢站稳脚步。
长出一口气,转身望去,才发现一眼望不到头。
她前后左右,全是树干。
分不清方位,分不清进出。
她站在原地环视一圈,后觉自己刚才太过紧张,跑得太远了。
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了。
她藏这么深,别说那些人找不到她了,估计连裴祁也找不到她了。
姜宁姝扶着树干歇息了一会,又朝着刚才跑来的方位离去。
跑了两步,她蓦地止步。
她一心想逃离裴祁,这不就是大好的机会。
想清楚后,姜宁姝毫不犹豫,继续往前跑去。
这两天在狩猎场,她探查了周遭地形。
这里虽然都是山峦重叠,但不至于人烟稀少。尤其一到傍晚黄昏,山脚下就会有细小的炊烟升起来。
只要找到那些山庄,她就能问到出路,彻底逃离裴祁。
心中有了目标,姜宁姝脚不停歇跑去。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天色黑下,才从山里跑出去。
站在高处,看着下面的相挨在一起的房舍,她知道自己逃出来了。
“姑娘!姑娘!”
姜宁姝晕倒在村口,一些从地里回来的村民看见她,忙上前询问。
“有人晕倒了。”他们着急呐喊。
声音一出,更多人跑了出来。
“受伤了,快带进去,让云山来瞧。”几名妇人将她搀扶起来,扶进房间去。
姜宁姝感觉被子盖在身上的温暖感,再也坚持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追杀的噩梦惊醒了,尖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恐慌感在心头挥之不去,望着从外面投射进来的阳光,长出一口气。
房门被推开,“你醒了!”是名男子的声音。
姜宁姝眯了眯眼,上下打量过他。
高高瘦瘦,皮肤黝黑,但看着很有力量感。
“这是我的医馆,你身子特殊,得用药养着。”云山见她疑惑说道。
姜宁姝想起自己怀有身孕的事,上次落水,现在掉下悬崖,又跑了那么久,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我的身子?”姜宁姝探问。
云山走到一旁分拣着药材,“你身子怎会伤成那样?”
“怎么了?”姜宁姝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这次掉下悬崖,身子并未受伤啊。只有手心擦破了,渗透出血迹而已。
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伤势。
“你身子伤了根本,很差。”云山道。
姜宁姝没说话,她身子差,她一直都知道。
“那我的孩子......”姜宁姝到现在都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流掉了,还是在。
“孩子?”云山震惊反问,“你身子伤了根本,不好好养着,以后很难有孕。”
什么?
姜宁姝瞪大了眼,仿佛听见来了笑话一般。
“怎么可能!”
明明好几位大夫都诊断出她怀有身孕,怎么会身子受损,很难有孕呢?
“别担心,你后面有补,身子还不至于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云山安慰她道。
姜宁姝看向他,眼底还带着无法接受的震惊。
“可是有办法?”
云山回头看她,一对上姜宁姝的那张脸,瞬间又落下眼去。
羞于和她对视。
“有。”
姜宁姝有些错愕盯着他,这是......
正午阳光最好的时候,姜宁姝下床,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锦衣被换了。
披上外衫,她打开房门,充足的阳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
“村子里可曾有外人来?”姜宁姝走到院子里,坐在竹桌前,与云山一同挑拣药材。
她能找到这个村子,想来裴祁等人也能找到。
这里不能长待,要尽快离开。
云山研磨着药材,全程眼都不敢抬一下,“我们这个村子,一般很少有人来。”
“我不就来了。”姜宁姝看出他有些紧张,轻松口吻。
云山抬头看了眼,紧接着又垂下头去,耳垂肉眼可见地红了红。
“你是从皇家猎场跑出来的吧?”云山问得直白。
姜宁姝眼睛眨了又眨,她跟这里的姑娘不一样,昨儿穿着的锦衣又是上好的绫罗绸缎,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凡。
“我不是被追杀。”姜宁姝示意云山放宽心,不会牵连到他们。
云山摇头,“皇家猎场在另一头,这是相反的方位,他们一时半会追查不到。”他也在安抚姜宁姝。
姜宁姝捡取药材的手滞了下,“多谢。”
“我想知道......你是......”云山挑眼看姜宁姝,但全程又虚掩着眸子不敢直白看。
他想知道姜宁姝的身份!
能参加皇家猎场,身份必定不凡。
是哪家的千金!
“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养女。”姜宁姝如实答。
云山望她,“我觉得你与那些高门大家的千金小姐,没差别。”他说完凝滞了好一会,好似说错了话一样,拿着药材慌乱逃了。
姜宁姝看着他的样子,倏忽笑了下。
在庄子里住了两天,云山医术高超,得他手调理,姜宁姝感觉比以前好了很多。
用过午膳,喝过药,姜宁姝站在房屋前的木栏前眺望远处。
她掉下悬崖失踪了两天,两天时间他们也该将那边全部搜寻完,没看见她的尸体,裴祁不会善罢甘休,很快会找到这里来。
不能再待了。
“刚喝过药,不能见风。”云山叮嘱她进屋去。
姜宁姝笑看他,“昨天那杏干很好吃。”
“那是李婶给的。”云山回道,“刚用过药不能吃任何东西。”
姜宁姝没有反驳,走进房间。
站在窗户前,她看着云山出门了,应该是去李婶家要杏干了。
姜宁姝长出一口气,来到云山写方子的桌前,将他给自己写的几幅方子收起来,毛笔蘸取墨水,在空白纸上写下一个大字。
随后将自己手腕上的一只金镯子摘下来压在纸张上,打开抽屉拿了些银子,拿着收拾好的包袱悄然离去。
这里的人很好,她不能拖累。
一路避人,姜宁姝刚走到村口,就看见裴祁骑在高头大门上,带领着侍卫在村口盘问。
“可曾见过这女子!”裴祁未曾下马,展开画像。
村口的人瞧了一眼,都认出这是那日昏迷在村口的姑娘。
“你为何要找她?”村民没有直接说出实话,而是先套问。
姑娘那日狼狈晕倒,身上还有血迹,如果这人是来追杀她的,那不是羊入虎口了吗?
裴祁这几日未曾休息好,异常憔悴,整个人还有些暴躁。
“可曾见过?”他阴沉询问,没有多少耐心。
村民一看这架势跟寻仇的一样,怎会将真话说出来。
随风看出来了,忙上前帮衬,“这是我家小姐,不慎掉下悬崖失踪,我们搜寻了她两日,心里着急还望理解。”
经随风解释,村民们倒理解了。
“这是云山哥哥家里的漂亮姐姐。”一小孩指着画像喊道。
声音一出,跟前的村民立马捂住他的嘴。
还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那姑娘的兄长,怎能将实话说出来。
“云山家在哪?”裴祁死寂一般的眼神掠过希望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