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祁全程一句话不说,但也没有发泄,姜宁姝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
知道她和陈扶砚定下亲事,着急忙慌赶回来,不就为了泄愤吗?
可现在这样......
见他有所收敛,姜宁姝胆子大了一些,开始轻微反抗。
“你应该知道,太后下了赐婚圣旨。”姜宁姝胳膊挡开他的身子,整个人防备着说道。
裴祁什么话都没有,大掌拉开她的手,我行我素。
姜宁姝只能被迫接受,不敢更深层地刺激裴祁,生怕他发什么狂。
天亮初歇,姜宁姝累到极致,沉沉昏睡了过去,不知道身边的男人何时离开去。
他这次来时没说一句话,离开也没说一句话。
“裴祁离开了吗?”姜宁姝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玉竹。
“大爷早早就离开了。”玉竹吩咐人进来洒扫房间,伺候姜宁姝更衣。
姜宁姝接过帕子擦拭面庞,“离开时可曾说了什么?”
“什么话都未说。”玉竹摇头。
姜宁姝哀哀长出一口气,裴祁也知道这次的事怨不得她,最重要的是太后赐婚,他一个臣子也无法改变。
思及此,姜宁姝唇角止不住上扬,全是对自己这条路走对的欣慰。
“去陈府。”收拾妥当,姜宁姝吩咐。
她现在和陈扶砚定下了亲事,他身受重伤,她理应前去探望。
主要是她怕裴府中的人故意难为她,还是躲出去比较好。
刚走到前院,看见太傅嫡女容月面露不满站在那里,看样子好像是来寻裴祁,但是被拒之门外了。
“姜妹妹!”
姜宁姝本不打算搭理,直接离去,哪知容月先一步看见了她,哀愁笑脸顿变,挥手打招呼。
姜宁姝只能止步回望,“容大小姐!”她叩首行礼。
“快快请起,不必多礼。”容月大步走过来,搀扶起姜宁姝。
“你在狩猎场发生的事我听说了,本该早日登门来探望,可一直不得空。”容月笑着寒暄。
姜宁姝在她心里上不得台面,要不是有事,她才不会降低身份与她说话,又怎么会前来探望呢。
姜宁姝随之一笑,“无妨。”
“掉下悬崖,这是伤了根本,身子更孱弱不少。”容月有事求姜宁姝,自然要说两句好听的话。
“吃药调理着呢。”姜宁姝回复。
容月拉着她左右看了看,担忧挂心一样。
姜宁姝不自在地缩了缩肩膀,连同脖颈都耸了起来。
昨晚才和裴祁翻云覆雨,他在她身上留下了很多的痕迹,今日穿衣有意遮挡着,可被人这么盯着,她有些不自在。
生怕会被看出不对劲来。
“容大小姐一早就来裴府,可是有事?”姜宁姝不想被她盯着看,率先错开话题,将她思绪拉开。
容月确实有要事,她这次有事不得去狩猎场,有大半月未曾见到裴祁了,听下面的人来禀告,说有官家小姐有意接近裴祁,这让她心急如焚。
昨晚听见他回府了,再也等不了,大清早前来见他。
“裴将军可是回府了?”容月问得直白。
姜宁姝点了下头,“听下人回禀说回来了,但我还未见到。”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姜宁姝特意点明自己还未见过裴祁。
“那你现在是要去见他吗?”容月扫过姜宁姝,视线又从玉竹提着的食盒上掠过。
大清早准备了糕点,还有药材,只能是去见裴祁。
姜宁姝顺着她目光回视而过,“我是要去陈府。”
容月恍然大悟,紧接着笑了笑,“瞧我误会了,看见药材,我只当你是要去见裴将军。”
姜宁姝敏锐地从她话里察觉不对劲,“兄长受伤了?”
“是,听说是与陈二公子一同受的伤,在床上躺了两日呢,才能下地。”容月哀愁道。
姜宁姝瞳孔颤抖,裴祁受伤了,为啥她什么消息都没有听到?
才能下地!
难怪他昨晚动作轻缓,时不时发出粗重的换气声,还全程一个字都不发。
她以为他在生闷气,谁知竟是受伤了。
“容大小姐可见到兄长了?”姜宁姝心里不免起了担忧,想看看裴祁到底如何了。
“未曾,下面的人说他身子不适,谁都不见。”容月摇头,故作可怜模样只为给姜宁姝看,让她心软。
姜宁姝察觉到了,“那......”
她想去见裴祁,但不是和容月一起去见,她怕容月会察觉到不对劲。
容月有些失望,本以为姜宁姝会主动带她去见裴祁,谁知竟没动作。
“姜妹妹若无事,可否带我前去见裴将军。”容月拉住她的手,语带祈求。
姜宁姝一阵沉默,“可我这会要出门去见陈二公子。”
“好妹妹!”容月不想就这么回去,拉着姜宁姝央求。
姜宁姝垂眸想了想,“那行吧。”
“妹妹最好了。”姜宁姝答应下来,容月喜笑颜开。
姜宁姝皮笑肉不笑,带着容月前往裴祁的书房。
“大爷不在书房!”书房外的属下回禀。
姜宁姝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个时辰,裴祁只要在府宅,都会在书房处理事务,今天竟然不在。
“不在书房?可是出去了?”姜宁姝随口问了一嘴。
“属下不知。”护卫看见了姜宁姝身边的容月,什么都不愿意多说。
大爷说了不想见容大小姐,他们哪里敢说出情况。
姜宁姝稍稍歪头,看过容月。
“可能兄长不在,不如大小姐先回去?”姜宁姝提建议。
容月眼底的期待变成了失望,对姜宁姝也没有了一开始的热情。
本以为让姜宁姝出面,就能见到裴祁,谁知也是一样的话。
枉她生养在裴府,竟然连裴祁的行踪都打探不出来。
姜宁姝能察觉到容月的变化,但她不在意。
“裴将军去了哪,你们真的不知道吗?”容月不死心,继续询问。
护卫们摇摇头,“大爷的行踪,怎会告知小的们。”
这话倒也没说错,裴祁身为大将军,行踪怎么能暴露。
这下容月再没有了手段,只能漠然离去。
“裴将军若是回府了,姜妹妹可否差人来告知一声?”容月耷拉了会脸色,又想了一招。
姜宁姝再没用,也生活在裴府,知道裴祁的行踪,比她灵通。
“好。”姜宁姝想快点甩开她,说什么都点头应答。
得到满意的答案,容月再也不想演什么了,带着丫鬟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姜宁姝眼神暗了暗。
“兄长在何处?”等容月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姜宁姝转身询问护卫。
护卫恭敬一礼,“大爷在璟如院。”
姜宁姝皱了下眉,调转脚步而去。
她想知道裴祁怎么会受伤,受伤为何不与她说,伤得可重。
来到璟如院,下属二话不说,直接带着姜宁姝走进去。
“兄长还在歇息?”带她走进正屋,里面黑漆漆的,像是还未曾醒来。
属下们点了下头,恭敬邀请姜宁姝走进去。
姜宁姝提步迈进去,推开里间房门,只见床幔随意散开,一人躺在上面,空气中隐隐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她走过去,裴祁赤着身子,白布缠绕整个上半身,血迹渗透。
怪不得他昨晚未曾褪下锦衣。
“伤成这样,昨晚还要来我房间。”姜宁姝没忍住嗔怪两句。
那事就那么好吗?让他连命都不想要了,也要来发泄。
裴祁紧闭着的双眸缓缓睁开,不聚焦看着站在床前的女人。
只是看着,不说话。
姜宁姝上下打量过他,缠绕着这么多白布,一看就知道伤得不轻。
可传到京城的消息,只有陈扶砚救驾受伤,没有裴祁的半点。
“怎么会这样?”姜宁姝有些不解。
明明狩猎场围的水泄不通,怎么还会有贼人厮混进来?
裴祁深深看着她,许久才说一句,“回去。”
虽只有两个字,可这两字暗哑虚弱。
姜宁姝眉心深深凝了起来,有些恍惚往日里风光的裴将军,如今竟这么虚弱。
“为何传进京城的消息,没有提你受伤?”姜宁姝歪着脑袋询问。
裴祁明显不想说那么多,闭上了眼睛不再回答。
姜宁姝唇瓣抿了抿,“既然兄长不说话,那我去见陈二公子了,想来他很愿意同我说话。”
这话刚出,裴祁立马睁开了眼睛。
姜宁姝看见了,装作没看见,转身就走。
“站住!”裴祁呵斥。
姜宁姝唇角上扬了几分,势在必得的笑,调整好情绪回过头。
“兄长愿意说话了?”她在故意打趣。
裴祁盯着她看,胸膛重重起伏,不知道说什么,或者说他不想和姜宁姝说那些伤心事。
“可曾上过药了?为何还有这么多的血迹渗透出来?”姜宁姝知道他的心思,也不在他受伤的时候刺激他,转移话题。
裴祁视线扫过身前,又看过那些药瓶,意思显而易见。
姜宁姝凝滞了一瞬,抚起衫袖,露出纤细皓腕,拿剪刀剪开那些带血的白布。
布条一条条被剪断,露出狰狞带血的伤口来。
看见那些冒着血珠翻涌的伤口,姜宁姝眼睛深深眯了起来。
怎么会伤这么重?
这就算养好了,也会留下疤痕。
“不疼吗?”带血白布扔在地上,锦帕浸湿,擦拭伤口周围。
裴祁眼睛一直落在姜宁姝身上,一刻都不曾离开过。
“不。”他嘴唇动了下。
姜宁姝瞧了他一眼,继续垂眼处理伤口。
药粉倒在伤口上,裴祁眉心微不可察皱了下,额头渗出许多汗珠。
姜宁姝看见了,下手更轻了不少。
好不容易重新包扎好伤口,姜宁姝搀扶裴祁躺下,刚要起身,胳膊被禁锢住。
“嗯?”姜宁姝疑惑。
裴祁抓她胳膊的手紧了紧,“你当真要嫁陈扶砚?”
姜宁姝眼睛闪了闪,“这是太后赐婚的。”
她以为裴祁要算账,不敢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你想嫁吗?”裴祁声音沉沉。
姜宁姝望他一眼,“我一直都想嫁他。”
她能看出裴祁的认真,怕说出自己不想嫁之话,他就真的不让她嫁了。
“我若不让嫁呢?”裴祁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