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母来了之后,邝盛海这个直男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出门买菜买米,也不用洗衣做饭了。
崔母小心思虽然多,但是在邝盛海看来,丈母娘把崔来娣照顾得挺好的。
可崔来娣不这么认为,崔母来这已经有四天了,这四天,母女俩天天吵架。
再这么下去,崔来娣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去跟自己那个早死的弟弟见面了。
沈立冬今天出车回来,直接来了7号大院,在沈夏至那个房间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才醒。
陶芹不在家,灶台里,有还冒着热气的大包子,沈立冬一下子吃了五个,这才慢悠悠地去前面找陶芹。
跨进中院,不设防之下,他就跟崔盼娣对上了眼。
崔盼娣胖了点,不过早已没了少女时代的明媚,现在就跟个怨妇一样,眉头间的“川字纹”特别明显。
沈立冬暗自想,如果当初遇到的是这样子的崔盼娣,他才不会多看一眼。
崔盼娣看到沈立冬也是一愣,匆匆把水龙头关了,转身回了屋。
沈立冬一时之间五味杂陈,晃了晃脑袋,继续找陶芹。
崔来娣那间房,四姐妹自从崔小弟去世后,头一回再次聚齐。
今天几个女儿都要来看望崔来娣,崔母就没过来,天天干活,快把她累死了,正好躲清闲。
邝盛海见家里来了一屋子女的,不好意思待,去了帮他买过几回东西的前院褚大妈家。相比其他住户,邝盛海跟褚大妈比较熟。
崔盼娣端水进屋的时候,崔招娣正在讽刺崔来娣。
“你不是很行吗,怎么就断了这么多根肋骨?让你逞能,让你到处得罪人,这下子是踢到铁板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养着吧,傻子。”
“我至少这段时间什么都不用做,哪像你啊,这么能干,挺着大肚子还在厂子里干活。”
崔望娣抬头看了一眼二姐,又瞅了一眼小妹,心里祈祷大姐赶紧回来。
崔盼娣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按按头,这两个妹妹,一个都不省心。
重重地把水盆放下,崔盼娣板着脸教训两人:“都给我闭嘴,招娣,你是过来看病的,刺激她干嘛?
来娣,我们也是好心来看你的,你别不知道好歹。还有,听妈说,她来伺候你,你还天天跟她吵架,太不孝了。”
崔来娣不可思议地望着大姐,控诉道:“你知道什么啊,就这么说我?你这个大姐还真是几年如一日的愚孝。我说你嫁人干嘛啊,一辈子待在崔家当牛做马好了。哦,我想起来了,你想待在崔家,爸妈可不同意。不然,可就少收一笔高彩礼了。”
“你!”崔盼娣心痛妹妹不理解自己的,“咱们都是崔家的孩子,自然要为崔家着想的。你现在一点都没反哺爸妈,反而让妈来照顾你,你就是不孝!”
崔来娣的脸皱成了苦瓜,总是这样,这个大姐永远都是这副蠢样。
将嘴里的血腥味咽下,崔来娣耐着性子给几个姐姐讲讲崔母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头一个,我上厕所不方便,得用痰盂。她呢,嫌麻烦,嫌天热,竟然叫我直接在屋子后面的缝隙里解决。我都二十多了,我还要脸的!
吃饭的时候,她的碗里永远是堆满饭菜的,给我跟邝盛海的就是浅浅的一碗饭。好歹这是我家的粮食,她好意思么她。
再说洗衣服,我一个月,洗头、洗脸加上洗衣服,两个人也不过用一块肥皂。她才来几天啊,已经在用第二块肥皂了。除了几件衣服,我都没见过她洗什么,她不是把肥皂吃了,就是偷摸把肥皂带回自己家了!”
崔招娣想到家里厨房多出来的一块肥皂,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毛。
崔盼娣听不下去了:“好了,都是些小事情,你好好跟妈说,妈会改的!”
“改?你在说什么傻话?”崔来娣对这个大姐鄙视极了,“好,我再跟你们说说,她是怎么改的。
我不愿意去房子后面解决,坚持用痰盂,她一天就给我倒一次,要等到她想回家前才去公厕倒。现在这天多热啊,房子又小,她还故意把痰盂放床边,我天天被熏得睡不着。
吃饭的事情,我也跟她说了。好了,等下回吃饭,基本全是玉米碴子,连米都看不见了。按照她的话,家里不容易,大家克服一下。
最后还有刚说的肥皂的事情,你们去窗台上看,说了她,她就开始死命用肥皂,这第二块肥皂也就只剩点渣渣了。”
越说越绝望,崔来娣望着屋顶,喃喃自语:“她什么时候回去啊?”
其余三人不说话了,她们同样是崔母的女儿,能不知道崔母是什么人吗?
就连崔盼娣想再帮亲妈说好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崔望娣在四姐妹里面心最善,从兜里掏了五块钱出来:“小妹,我带过来的大骨头,中午没吃完,你晚上再热热,这个对骨折好。这是五块钱,你拿着吧。”
崔招娣冷眼看着那五块钱,撇嘴也从兜里拿出五块钱:“拿着吧,抠不死你。自己买点好的吃吃,别太省了,骨头要是长不好,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两个妹妹都拿了钱出来,崔盼娣也不好不表示表示,从兜里掏出一把碎票,数了五块钱:“嗐,咱妈没坏心的,你多担待点。年纪大了,就跟小孩一样,你哄哄她就是。拿着吧,自己藏好了。”
哎,这钱她本来是想等从这边出来后,买点东西去娘家的,现在只能等下次了。
崔来娣艰难地从床上起身,坐在床沿,默默地把几个姐姐给的钱握在手里。
三个姐姐都给了五块,那就是十五块了。咦,这不就是十五了?可以赶妈走了!
崔来娣双眼发亮,控制不止地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