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的说完了东疆的应对,又转过头看向前列的几位皇子,表情玩味的开口道:“你们的皇兄纵使公然反叛,可从以往的战绩来看,亦是称得上一时豪杰。初建时仅凭奴隶乞儿拼凑的几千兵马,西出贺州入西邙腹地,转战千里从无败绩,回程之中平楚州,定郓州,可以说三战定基业。入京都途中受险,三千兵马一战伏杀赤炎军,皇城之外力斩供奉院,平推龙鱼卫,大殿之上视储君为枷锁,一飞之下俯三州之地,收权势平军政,为了磨合军队定军心,转战景国,以一己之力助景国度过覆国之威。而今更是振军威,兴兵戈剑指中原,不知你们可有自醒,若是你们如对方一样,能否有今日。”
庆帝的话让几位皇子心里莫名,一个忤逆之子公然反叛之臣,为何从父皇的话语里,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傲然,这番话说给自己听,又有何深意?
庆帝扫了一眼几人脸上的神色,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对于这几个皇子往日的作为,自己的御书房暗室里,摆着厚厚的一摞案卷。
拉拢官员、勾连世家,利用皇子的身份插手地方事务,巧取豪夺为祸地方,可以说这几位皇子中,若是依照律法,能活下来的估计不剩几个。
庆帝的话让皇子莫名,同样也让大殿里的臣子们感到了怪异,且不说当初的太子殿下如今已是反叛,就是从以往的种种迹象来看,两人之间似乎也有着一些裂痕。
而庆帝对皇子这一番话,又有何深意呢?不止臣子在猜测,皇子们亦是心思百转,自古以来帝王的话,臣子都是用恭敬来倾听,用揣测来体会,一句话里藏着多少的信息,都得在心里分出轻重缓急。
庆帝缓步走回御阶,却毫无君主威仪的一撩龙袍后摆,坐在御阶的台阶上,眼神平视殿中群臣:“往日高高在上,已经许久没有站在各位的角度,来看问题了,朕不知道从哪一刻起耳边听到的,都是花团锦簇国泰民安的贺词,看到的都是承表赞颂祥润频出;遭灾了没人告诉我百姓易子而食,要银子了恨不能连国库里,能刮出几钱都算计的一清二楚;往日征战功勋卓着,为了承君臣之谊高官厚禄,功高权重了侵占土地盘剥地方,却忘却了当初为何而战。曾经大殿之上立凌云之志,有生之年励精图治清廉为官,多年之后营私结党徇私舞弊,可还记得当初那殿上的匾额下,还回荡你当初的誓言。朕登基十九年,庆国一步步走到今天,四野望去,亦算是国富兵强,朕期盼着朕的下一代帝王,能把朕的功绩承表上天时多为赞誉!何曾想过朕还在自允圣主明君的时候,朕的太子却告诉朕,陛下您醒醒吧,看看您治下的国度吧,是啊,我需要好好看看自己的国度了。”
庆帝缓缓地起身,目视启泰身后的御史中丞,肖朔望道:“肖朔望,你替朕出京好好看看,未乱之际为祸地方,杀!畏敌不前荒芜政务者,杀!借战乱横征暴敛,杀!兵部刘彰,吏部李集,刑部严守随行,调御林军三千随行,赐含章剑,先斩后奏之权。”
肖朔望忙整理衣袍躬身领旨,待肖朔望四人回到队列,庆帝缓步向前走到武将队列的最前方,对着队列最前方的一位老者,拱手道:“还请老国公走一趟,巡查各州大营,折冲卫,查军备,查兵额,朕想知道,我庆国百万强军,如今到底如何,是不是军械破腐,兵额参差,是不是兵不知将将不知兵。”
老者一怔又随即躬身一礼:“遵旨!”
庆帝指指老者身后的一众将领:“要哪位将军随行,您尽可点将出行。”
老者回首凝望,少许后开口道:“凌仕即可。”
庆帝看向凌仕,对方躬身施礼,庆帝缓缓地开口道:“一路照顾好镇国公,调凌云卫两千骑兵随行。”
凌仕躬身领旨,眼中带着郑重,这趟出行巡查,可是风口浪尖啊,这是奔着勋贵的心窝子而去。
殿下的群臣此时不禁的有些迷惑,庆帝这两道圣令无关当前的战局应对,却在战局相关的军政内务上开始动手,这个时候如此施政,那会是何种局面。
都知道各地军营吃空饷,倒卖军械粮草,也都知道战争来临前,地方的官员为了所谓的抵御外敌,会以各种方式横征暴敛,这又是监察,又是弃城者杀,这莫不是害怕不够乱?
而这时,站在首位的启泰开口道:“陛下,当务之急,是御敌之策,同仇敌忾还平息叛乱,此时应一方面派人直面魏王,对其行为和举措提出斥责,一方面派遣将领领军平息叛乱之势。”
庆帝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大殿内的官员道:“两方人员,列位臣工可有自请之人。”
殿里的文武一时间有了些许的混乱,两件事哪个都不容易,指责魏王?怕不会被祭了旗,带兵征讨平叛?和晋王对阵,和魏王这位自打回归,就战无不胜的皇子对阵,哪个自认可敌?
一时间整个朝堂又从混乱变得落针可闻,庆帝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看看,奏疏一封封的同仇敌忾还意气风发,真到放下笔杆子闭上嘴皮子,除了锦衣罗袍强装镇定,怕内心里抖得像个鹌鹑了吧。呵呵呵呵。”
大殿里的臣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庆帝如此刻薄以对的样子,一直以来庆帝可谓是气度温和,当朝对奏亦是温言以待,即使是震怒之下,亦会很快调理好情绪,就事论事的剖解分析,而不会迁怒于臣子。
像今天这样的情绪无常,就连启泰这样的老臣,都未见过庆帝如此说话,这就相当于一巴掌打在臣子的脸上,这相当于帝王和臣子的距离开始拉远,已经开始出现裂痕。
启泰向镇国公的位置看了一眼,老国公爷恰恰转过眼眸,两人相视一眼,老国公走出队列道:“陛下,不如让老臣领兵平叛,巡查一事再选一位老臣持重之人。”
庆帝摆摆手道:“您老可别在上阵御敌,那会让庆国百姓骂我庆国武将,已断了传承,您安心的巡查军营就好,平叛之事可不敢让您费心。”
老国公拱了拱手,无奈的叹了口气,身后的武将们一时汗颜,十二卫的右武卫大将军陈琦走出序列,整理了下衣袍单膝跪地:“臣请旨领兵平叛!”
待陈琦出列后,身后又又几位将官走出序列,单膝跪地请旨平叛,庆帝看着老国公笑道:“看看,我庆国依旧还是后继有人的,陈琦、庞念听令,陈琦为主帅庞念为辅,调安顺卫,安远卫,安平卫所属兵马,节制安州大营,宁州大营,向州大营,河州大营,对贺州、郓州、楚州、徐州、惠州进军,务必阻敌于洮河以西,调安江水军封锁甘江水路,阻止敌军南出甘江为祸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