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门开的瞬间，我已经变成了从前的陈雅妮。
是他，家暴男！记忆如潮水袭来，往日的委屈和欺辱在那一刻爆发，我十指长出锋利的长指甲，在他发声之前，连撕带扯地向他招呼。
我草，你他妈疯了么！家暴男破口大骂。
两人瞬间扭在一起。
可很快，我意识到不对头，阿娜尔夫人的刺客之术竟然难伤他分毫，这不是平常人能作出的避闪动作。时间之力！指甲锋刃瞬间加速六十倍，这已经是我的极限。
连续出手，虚空十数道残影凝滞，却没伤着他丝毫。
手腕被他一把攥着。
“玛德还很辣！”家暴男冷笑。
我手晃几下，没有挣脱，再看眼前这个男人，不，他绝不是家暴男，现实里没有人能挡得住六十倍速的阿娜尔刺杀。他是冲着我儿子来的，家暴男是什么人？
“我儿子呢？”我喘口气，没再挣扎。
“喂狗了！”家暴男狞笑，一把勒住我的喉咙。
咳咳！
手心一翻，青铜匕首反撩，唰地一道血线。
“草！”家暴男急退，伸手看时，腕子已经血流如注。
“再敢动，捏死你儿子！”
我收了匕首，冷冷看着他。
家暴男两把勒住创口止血，“这样就好，省得啰嗦！”
“我儿子呢？”共情轰然爆发，把家暴男笼罩在里边。
“不知道。”家暴男眼神明显呆滞了一瞬。
指甲锋刃一挥，家暴男脖子上一道血线，鲜血喷薄而出，接着，倒地，死。
我抖的不成样子，自己也没想到会杀他，完全是因为恐惧之下的本能反应。
我喃喃自语，“下次别那么吓人，可能就不会死。”
把家里里里外外翻个遍，没找到儿子的半点蛛丝马迹，种种迹象表明，儿子好多天没在家了，他喜欢的那些玩具沾满灰，而家里满地扔着泡面盒子和外卖垃圾。
我心发慌，挥手把家暴男的尸体收进竹节簪。
接着把家拾掇干净，就像平时一样，然后静等。
家暴男想必不会没有同党，等不到相互通气儿，必然会找上门。
很快，我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见门外有响动。不是耳朵听见的，是共情覆盖之下的直觉反应，事实上，门外并没任何微小杂音。
他们是专业的。
门开的瞬间，我已经身化虚无，鬼魅一般看着几个男人走进来，没人说话，这些人各自检查屋内，仅凭眼神和手势交流。
接着，有人拿出手机发消息。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一个老者坐着轮椅被人推进来。
我吃惊地看着他，硬汉老李！他没死？还出现在现实!
我忽然明白他来干嘛，才要逃，屋内空气已经变得混凝土般实质。来不及了，我像琥珀里的虫子，被冻结在空气里，没法动弹。我想叫喊，却喊不出声，甚至难以呼吸。
老李伸手虚空一抓，我被无形的力量撅住，缓缓落入他的手心。
以虚化实，是他的本源之力，我的肉身终于现出原形，而且不是那个黄脸婆，是我和荀清月的合体被逼出来了。
“小东西，又见面了？”老李嘴角一弯，示意那些人动手。
我没再挣扎也没反抗，儿子没找到之前，做什么都没意义。他们绑得很专业，四肢从身后被禁锢起来，随手丢在地上。
“老李，还我儿子！”这时，我已经能呼吸了，也能发出声音。
“不急，会让你见的。”老李没再多说，做了个手势。
砰！我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身上的禁锢都被松开。全身发软。很快，我意识到自己是在一艘船的甲板上，身体软得没力气，在躺椅上随着海浪摇晃。
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只有一个中年男人，手扶船舷，看着大海方向。
王硕！
我认得他，卫大佬称他老王，他是那帮洗钱的汇兑财团！
我的心陡然缩成一团，强烈的恐惧感让我几乎要失控。
老王，王硕回头，他已经注意到我醒了过来。
“财叔一个蹦跶不起来的老头子，为了你这么个小东西，去抢卫瓘的那小碟菜，你说说，我是该相信呢，还是不相信呢？”老王走近我，声音冰冷地吓人。
我想散出共情自保，却发现自己不仅身子虚脱无力，就连神念也似乎浑噩飘忽，没法作出任何反应。
我摇头，“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老王打个响指，大海，游船，天空，骤然消失，环境突变，转眼已经是一座囚牢，我再看自己，全身被锁链缠绕，被聚光灯照得全身惨白。
“冥渊封闭，雪帛阁停业，知道这一年我损失多少钱么？”老王坐下来，继续问他的问题。
我这才明白，我被财叔带进冥渊，有一年没有破界带人，这几乎断了那帮洗钱的财路。可我不明白，系统结算手续费那么高，财叔封闭冥渊，把我扣在他手里一年，断人财路难道不是断自己财路？
“还我儿子，要我做什么都行。”
我还没资格掺和这些人之间的猫腻，我只要儿子。
老王又打个响指，环境再变，一处幼儿园的橡胶游乐场，很多孩子和老师在阳光下做游戏，我很快在身边找到了儿子，他四五岁的样子，很调皮，和我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一模一样，正快活地满脸泥巴线，和小伙伴儿撒欢。
接着，老王再次打响指，眼前竟然变成雪帛阁的528，我的牢笼，我的柔光茧房，我躺在护理床上，在蒸汽香薰里浑身湿透。
“你儿子很会捣蛋，也很可爱，我老婆很喜欢……所以，你说说那个老头子，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干？”
老王脸色冷冽，我能感觉到，他已经没耐心了。
“王董事长，雪帛阁一向是湖心岛开价，雅妮只负责带货，您不会不知道吧？”我挣扎着坐起来，长发散开遮住湿身的窘迫，“不是已经教训过了么，雅妮很听话，也很害怕，您把柄在握，到底在担心什么？”
老王冷笑，“所以呢，所以要干掉卫瓘？接着断我财路？”
我该怎么说，说我能让财叔返老还童？所以要知情者死？
我如果说出去，两边真的会开战，而我会是第一个炮灰。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究竟从财叔那感染到什么？财叔的原力必定和现实有关，所以赌场才会吸引那么多人不顾一切，用财叔的话来说，想要逆天改命。
至于如何做到逆天改命？至少在此刻，我依然没弄明白，但肯定不是系统重置。
“或许，或许和现实世界有关！”我犹豫着，给老王一个猜想。因为我想到某个可能，这个可能如果被证明，无异于是要老王去死。
况且，要想不暴露我的秘密，我总要给王硕一个说法，一个把我摘出去的说法。
“嗯哼，很好，我感觉舒服多了，说说看……”老王走近护理床，嘴角微弯，看着他的猎物，有了点兴致。
“或许，能把量子态里的什么，带进现实……”我颤抖着，终于说出这句话。
和我想的一样，老王的脸色突变。
量子态几乎能满足现实里的所有幻想，别的不说，如果那些玩家交易天机露，并非用于角色，而是带进现实给自己续命，那还洗钱干嘛？
至少，量子态正在影响现实世界，比如，荒谬的我，荒谬的超神体，不是活生生的证明么！至少，老李就能在现实施展以虚化实，他们是一伙儿的，老王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老王脸色黑了下来，“所以呢，你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对么？”
他的身影遮住灯光，在我身上留下巨大的阴影。